&esp;&esp;他笑,竟然调侃她:“怪不得现在脑子不好使。”
&esp;&esp;她挽着他的胳膊,气得拧他,又回忆说:“确实,急得我老爸从课堂上跑出来,赶到幼儿园,揪着我去了急诊室。”
&esp;&esp;夏夜的微风倏忽而至,吹乱他的头发。他低头沉默,没有搭话。她说:“其实我想了想,觉得你说的也有道理。我的事故没敢告诉我老爸,怕他着急放弃项目从四川赶回来。现在他的项目快结束了,过几个月就要回来,到时候总要跟他解释。如果有机会彻底检查一下,保证没什么事,也好免得他担心。”
&esp;&esp;原以为shane会高兴,没想到他似乎只是怔怔地一愣。她又说:“至于医药费,我已经攒了一阵的钱,本来是想买个单反镜头的,如果拿出来买机票,应该也够了。剩余不够的部分,就只好先跟你借。”
&esp;&esp;其实她还颇向往美国之旅,美其名曰去看病,真正想的是旅游,和爱的人一起走遍天涯,应该是件美妙的事。所以她问:“亦萱推荐的医生在哪个州?”
&esp;&esp;他说:“应该在麻省。”
&esp;&esp;她兴高采烈地憧憬:“那离纽约不远吧?看完了病你带我去纽约,我们可以去空城(1)
&esp;&esp;音乐停下来,
&esp;&esp;你将离场,
&esp;&esp;我也只能这样。----王菲【旋木】
&esp;&esp;去美国并不是一蹴而就的事,要办护照,申请签证,联系医生,定机票,等等等等。盛夏季节,还没有成行,颂颂和亦辰先分别了几天。
&esp;&esp;颂颂去北京接受那个朱生豪翻译奖的奖杯证书,亦辰飞回麻省去看望母亲,然后转道去西雅图参加贝克召集的董事会。为了和她同时出发,亦辰专门改了秘书定好的机票,延后一天出发。
&esp;&esp;他们在机场巨大的电子显示屏下告别,从这一边走是国内航班,从那一边去就是国际航班,十字路口,熙来攘往。最后时刻,她忍不住踮起脚在他脸上浅浅的一吻。大庭广众之下,她原以为他会不好意思,没想到他拉住她的手,重重回吻在她嘴唇上。
&esp;&esp;电子显示屏前看航班信息的人站满一排,有的人忙着整理大包小包,有的人停下来,朝他们善意地微笑。反倒是她先脸红,转身推车:“我先走了。”
&esp;&esp;他从身后拉住她:“我还有时间,送你到登机口。”
&esp;&esp;“别,”又不是什么生离死别,她自觉得对分手比较有经验,“已经说过再见了,不必再说第二次。”
&esp;&esp;她推着小车,越过人群,又忍不住回头。不知为什么,多年之后她还对这一刻记得特别清晰,他们分手时的情景。机场的广播反复播报着某架航班即将离港的消息,他站在人群的那一头,拖着长长的影子,一动不动,目送她离开,神色沉郁,似乎若有所失。
&esp;&esp;她的飞机按时抵达,首都机场照例人满为患。其实她得的只是个优秀奖,比不得那些一等奖二等奖的风光,也完全没必要跑这一回,组委会自然会把证书和奖金邮寄给她。也不是虚荣,她纯粹是想来,这座她生活居住过四年的城市,说不准会让她想什么。
&esp;&esp;三年不见,帝都比记忆里更加拥挤,更加繁忙,更加尘灰满面。颁奖典礼在出版社的礼堂里举行,位于她不大熟悉的地界。难得碰到位本地人的的哥,的哥大概觉得她是刚刚进京的外地人,滔滔不绝聊了一路风土人情,从炒肝儿驴打滚聊到义和团老佛爷才放她下车。相比之下,颁奖礼的程序就平淡无聊得多,先后是领导甲发言,紧跟着领导乙发言,领导丙发言,发奖状,最后得奖代表发言。
&esp;&esp;台下来了不少评委,都是翻译界的元老。典礼散场,她抱着证书从台上下来,有个白发苍苍的老者忽然叫住她,是她母校的教授。老头拍着她的肩膀,兴致勃勃地向身边的人介绍:“鲁颂颂,我以前的学生,那时候上我的口译课,反应最快的就是她。记得那年期末考试,我故意引用了一句论语,‘乐而不淫,哀而不伤’。现在我还每年跟学生讲,别说我出题太难,你们的师姐眼也不眨一下就能译出好句子:withjoybutnodulnce,withgriefbutnoagony。”
&esp;&esp;她没想到教授还能记住她当年的答案,简直受宠若惊。教授笑着说:“那时候我还以为我班里又要出一个联合国高翻了,怎么最后你跑去念文学翻译?”她笑着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幸好教授并没追问,只说:“过几天是六十五周年校庆,你肯定会来吧?”
&esp;&esp;千里迢迢跑来领奖的另一个原因,也是因为正好可以来参加校庆。在校庆之前,她先去拜访了原先大学辩论队的辅导员梁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