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甜一向清醒的很,这三年即使她赚了不少银子,可拿在那些有钱人的眼里又算个什么呢,更别说成亲的事了,她这身份根本进不了大户人家的门。至于他口里说的少奶奶,做梦去吧。
田甜故意接话:“你这朋友别不是你吧。”
她本是故意顶嘴,却没想到顾斯年没呛她,反倒是定定地看着她,眼神复杂。
田甜心里咯噔一下,眼睛往别地儿瞟:“说这些话也真的不好笑,下次你再开这种玩笑,小心我找你要银子。好了,我先去后厨了,要是以后再听见你让人编排我,小心我叛变到别的酒楼里去了。”
不得不说,田甜把顾斯年摸得很清楚,知道他最喜欢银子,于是故意这么说辞。顾斯年一听,也知道自己刚才差点儿吓着她了,忙的摆摆脑袋:“那不行,你要是走了,谁还能替我赚这么多钱。好啦,咱们也别耽搁了,你赶紧去后厨吧,客人还等着吃你做的饭呢!”
话音刚落,那丫头就跑的不见踪影儿了。
顾斯年转身再数自己赚的银子。
不知为什么,往日视之如命的东西,今儿个倒是觉得没意思了。
也是,到底是没温度的东西,再多也不能暖人心。
*
入暮,一辆马车低调地驶进襄阳城。
里面坐着两个华服公子,一个生的唇红齿白,一双眼睛又亮又机灵,还有一个生的略微普通,脸色苍白,身上披着银绣披风,隐隐有魏晋隐士的风华。
刚进城门,机灵的那个挑开帘子,四处瞄了会儿,深呼一口气:“哎,终于又回来咯,咋们去了那么久,襄阳城还是和以前一样,什么都没变过。”
刚说完,他看过身后的人说:“知秋,你过来看看,襄阳城和你印象中的是不是一样的?”
叶知秋放在膝头上的手微微动了一会儿,没说话。只是沉默地看着外头的景色。
春十三一看他这样子就觉得不好受,天知道这三年里他翻遍了五湖四海又吃了多少药才把身子底儿给慢慢给填回来,若不是当年他阴差阳错找到赛华佗,说不定这事儿还没这么顺呢。
于是他故意叹气道:“罢了,反正地方和以前一样你也不会在意,可人一不一样倒是难说咯。”
刚说完,就发现叶知秋的眸子凉凉地落在他脸上。
春十三嘿嘿一笑,坐在他身边掰着手指算:“说起来我们走的时候田丫头不过十四岁,现在应该有十七了吧?我好像记得民间女子十五六岁就可以嫁人了,她如今都十七了,说不定连娃娃都有了。知秋啊,你说我们要是看到她娃娃了得包多少的红包?”
他所说的正好是叶知秋心里最害怕发生的事情。
他日日担惊受怕,一想到田甜可能为人妇就觉得心里很难受。
但他又劝自己,他又有什么资格去伤心难过呢?
是他主动将她推得远远地,连走的时候都不敢去同她说一声儿,如今回来了又有什么脸面去见她呢?
再说了她应该不会留在襄阳城吧。
即使自己留了人专门盯梢田老汉,不让他碍着田甜的眼,可她不知这事,心里始终留了疙瘩,再说,她还说过她还想去夷陵开馆子,说不定早就走了在那落了根。
这些年他为了治病去过不少地方,也受了不少罪。每当熬不下去的时候他总会想起那个丫头。
她很喜欢哭,也很喜欢笑。
有她在身边的时候,哪怕是在无聊的日子也变得不一样。
可惜,当年的他太冷漠,也太残忍。
面对她的惶恐不安,只会一昧的为难她。
当初她肯定也为这儿哭了不少鼻子吧。
正想着,心潮涌起,马车停了,春十三跳下去,靠在车辕上道:“天晚了,咋先吃饭。”
叶知秋点点头,掀帘下来,酒楼门庭若市、热闹非凡,一抬头,恰好看到“再回首”这三个字。
霞光铺在镀了金的额边上,刺得人眼睛涨涩,根本睁不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