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楼其实分两栋小楼,一栋三层作为酒楼,另一栋两层供给店里的人住,偶尔无情他们来,也住在这里。余下还有一些平房,作为厨房、杂物间等,总之,明月楼在西湖边上这寸土寸金的地界,已经是首屈一指的豪气。
只是三层小楼面向西湖,二层小楼对着清河坊,虽然房顶都让沈明月预留了上去的口子,但大多数情况下,沈明月还是更喜欢三层小楼的视野,更加开阔辽远。
连一个呼吸都不到,花满楼便已掠上了三层小楼房顶,白衣一撩,也不管这房脊上有没有灰尘会不会将他的衣服染脏,就径直在沈明月身边坐了下来。
沈明月已经有些迷蒙,呆呆地盯着花满楼半晌,突然笑开,慢吞吞地问:“你怎么回来了?”
闻着空气中散发的酒气,听着沈明月的语调,花满楼不用想也知道这会儿她已经喝了不少酒,估计就算提起司空摘星要酒,沈明月也难清醒地去拿。
叹了一口气,花满楼正准备开口劝说她少喝点,不成想沈明月先发出了邀约:“波斯的葡萄酒,上次拿给追命,追命不识货非得说还是白酒够味儿,花公子要不要尝尝?”
沈明月的手举着杯子,定定地放在花满楼的面前,大有他不喝不罢休的架势。只是沈明月显然是醉得厉害了,杯中只剩了薄薄的一层酒底不说,那杯子也是她自己用过的,怎么也不好再给花满楼用。
见花满楼迟迟没有接过杯子,沈明月有些不满地嘟嘴,手仍旧固执地举在空中,顿了一会儿,又后知后觉想起来什么,一拍脑袋道:“瞧我,我忘记倒上再给你了。”
说罢,沈明月作势便要去拿酒。
花满楼感觉到沈明月伸出的手,一只手精准地握住她的手腕,制止她的行为,另一只手径直伸向那个精美的酒壶,直接对着壶口,干脆利落地一饮而尽。
酒液顺着花满楼的喉咙滑进去,有一点因为喝得太快太急而溅出来,在他的白衣上留下紫色的星点。
沈明月更加不满:“你这样都没品出什么味道来呢。”
波斯来的葡萄酒固然珍贵,可对花满楼来说也不算什么纳罕之物,他以前自是喝过的,所以便不是慢慢品尝也无伤大雅。若不是因为沈明月已尽显醉态,花满楼也不至于跟她抢酒喝。
说起来,这还是花满楼第一次见到沈明月醉酒的样子,第一次知道她的酒量竟然这么浅。
将酒壶从花满楼手里夺过来,沈明月晃晃悠悠地就要起身:“没酒了,你在这儿等我,我再去打些来。”
“我们就这样说说话吧。”花满楼按住沈明月的肩膀,轻柔却不容置喙地使她重新坐回原地。
“唔……那好吧。”沈明月坐在房脊上,双手乖巧地放在膝盖上,正襟危坐,像是等待大人讲话的小朋友一样,期待地看着花满楼,“我们讲些什么呀?”
……这问题还真把花满楼难住了,他只是觉得今天的沈明月情绪低落,想给她一个发泄口,却不知道该怎么提起这个话题,若是直说的话,估计便不是发泄情绪,而是再次往她的心口戳刀子了。
而花满楼犹豫的这会儿功夫,沈明月突然拍手,激动道:“有了!那我给你讲故事吧。”
说罢,沈明月也不等花满楼的同意,便自顾自地讲起来。
“一定有人给你讲过,说明月楼的账房跑堂,都是我捡来的人,然后还会夸夸我善良,对不对?”
明月楼里杂役的来历从来不是秘密,也正因此,那些常来的老主顾若是手头宽裕,总会多给些钱给小茶阿风,也算是结个善缘。
花满楼点点头:“对。”
沈明月低头把玩着酒杯,长发自然地垂下遮住了她的脸,在这朦胧的月色下看不清神色,语气也似乎再自然不过,可花满楼却从她的身上读出了一丝悲伤。
或许是酒意上头,又或许是这样的夜色太适合倾诉,沈明月将所有埋在心底不曾对人言明的话都对着花满楼缓缓倾吐。
其实除了阿风小茶是当真算是捡来的,李安歌却是她自己找上门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