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不愿意开口说话吗?邹末,不完成治疗,没有我的批条,你可没法出院,要知道我已经是法院指派给你的最后一个心理医生了。”
望着眼前一身病号服低着头的瘦弱男孩。不合身的病号服显得很宽大,显得邹末就像一只肿大的飞蛾贴在沙发上。
因为邹末无声的沉默。史密斯医生不由的皱了皱眉,说话的语气也顺带着激烈了一些。
联邦有五个教会,而史密斯医生隶属于希望教会,是希望教会的正式成员。同时也是联邦法院注册的援护心理医生,在法院的指派下会免费给众多犯人、受害者或者受害者家属等做免费的心理治疗。
当然了,随着做援护心理医生的时间和次数越久越长。医生们在自己所属教会内部也会得到越多额外的好处。虽然说是给联邦当免费的打工仔做免费的心理治疗,但是医生们最后得到的好处终究还是多过付出的。
至于为何给联邦打工却要由教会支付报酬,大概也许是因为教会和联邦的存在对双方来说都是互惠互利吧。这并不意味着联邦和教会亲密无间,两者之间冲突也不少。
这次会面已经是邹末与史密斯医生见面的第三次心理治疗。前面两次心理治疗都是在邹末沉默的两小时后无疾而终。
在此之前,已经有分属于黑夜、死亡和烈焰教会三个不同的心理医生来给邹末治疗过,但是每一个医生都无法与邹末建立信任,和邹末沟通,自然也就谈不上治疗邹末的心理问题。
在这个世界,心理治疗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因为诸多神的存在,所以情绪或者心理状态不稳定的人会是联邦文明的不稳定因素。
而根据联邦法院颁布的援助法规规定,有心理问题的犯人可以由医院自己的心理医生签字确认无法治疗之后免费获得一位教会心理医生的治疗。受害者以及其家属或者相关人员则可以获得最多三位免费心理医生治疗,特殊情况下,他们都可以多获得一次机会。很明显,邹末的状况就是特殊情况。但史密斯医生已然是邹末的最后一位心理医生。
如果史密斯医生还是无法治疗邹末,邹末就会陷入一个很危险的境地。他会被判定为异常精神状态,而且因为受到精神创伤较大,年纪还比较小,很容易就会被残留于世界各地的古神旧神的余韵引诱堕落。所以联邦政府为了社会的稳定和大家的安全,一般情况下会将邹末放逐到联邦边界去参与世界开荒的任务。
邹末的沉默让一向认为自己善于和青少年打交道同时也事实上在南奥斯都市五大教会中最善于与青少年打交道的心理医生史密斯医生很是光火。
奥斯都是联邦六大文明区之一,奥斯都市则是奥斯都大区的首府都市。史密斯医生能被称之为南奥斯都市最善于与青少年沟通的心理医生,自然还是有几把刷子的。
或许是出于自己的骄傲又或许是别的原因。在这第三次治疗的开始,邹末持续的沉默竟是让一向好好脾气的史密斯医生情绪产生了不大不小的波动。对于教会认定的职业心理医生来说,这样容易就被引起情绪波动其实已经算得上不小的麻烦问题了,如果是在平常时间,史密斯医生或许会第一时间发现自己的不对劲,只是现在嘛,他的状态不太好,他的心思也不在这上面。
能够成为教会心理医生和法院注册心理医生的联邦公民,多多少少在追逐疯狂的力量道路上是有自己独到的见解和能力。
如果仅仅因为病人对于医生的治疗有所抗拒就出现情绪的波动。那,这个医生要不就是不太称职,要不就是本人出现了问题。
作为职业心理治医生多年的史密斯医生很快发现了自己的失态。于是抬起自己喜爱的墨绿色底色绘着一团紫黑色大丽花的陶瓷杯喝了两口西浦茶。想了想拿出背包里的一支灰色的香点燃。空气中开始弥漫出一股特俗的香味。这股子香味让邹末从那次事件之后第一次感到了平静。
可以从史密斯医生点燃的时候肉疼的表情看出来这支香怕是不便宜。
这玩意儿叫二级宁神香,每一年希望教会只有一定量的供额,即便是史密斯医生自己平时都舍不得使用。
在香味之下平静了自己情绪的史密斯医生再次开口以相对温和的多的语气说道:“邹末,我知道你现在不愿意相信任何人,也不愿意和任何人说话。不论你信不信,我能理解你的感受,起码是部分感受。”
史密斯医生望着依旧沉默低着头的邹末。顿了顿,继续说道
“在我十二岁的时候,我的妹妹也出意外去世。我足足有一年没有和任何人有过交流,当中包括我的父母。
我当然明白,同时失去父母对你的打击是我无法亲自体会和感受的,但是相信我,我能理解你的心情。
我只想让你知道。不要放弃,不要放弃自己对这个世界和文明的热爱。不要封闭你自己。如果我不足以获取你的信任,让你开口和我倾诉谈论。那么,请一定要找到一个你能相信愿意相信的人去倾诉,去谈论,去拥抱,去哭。最重要的是去爱。”
说完后,史密斯医生看向对面那位已经抬起头瘦弱男孩的眼睛。或许是感受到了医生的真诚,又或许是宁神香的作用。这也是男孩第一次没有避开医生的目光。
见到邹末没有开口,但是已经不再避讳自己的目光。史密斯医生知道自己与邹末的治疗总算有了进步,这一点从零到一的信任很重要也很困难。
医生知道自己不能着急,今天既然已经开了头,后续的治疗就会简单上不少,而急功进切会轻易的毁掉这脆弱的信任。
医生又喝了两口茶。
“好吧,既然你还是不愿意开口,那么希望明天我们能有更多的进展,明天同一时间见面?”
史密斯医生说完起身打开了心理治疗室房间的门,转身等着邹末。但是邹末并没有立马离开,而是低下头看着自己交叉在一起不断搅动的双手。
史密斯医生站在打开的大门前,静静的看着低头的邹末思考着。他不着急,他知道等待才是让这些早早遭受了不幸的青少年们开口倾诉的最佳良药。
看着邹末思考了好一会儿。史密斯医生总算听到了邹末说的第一句话。
也许是太久没有说话的缘故,邹末的嗓子有些沙哑。于是暗哑与平静的声音响起,伴随着不急不缓的语调。
“我很生气,医生,我真的很生气。”
史密斯医生听到邹末终于开口说话,心里有些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