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卫如潮水般涌进,瞬间将青衫男子包围,那男子视若无睹,只是面带春风望着冷侵晴。瞧他那唇瓣微勾,星眸微眯,对冷侵晴一副饶有兴趣却又带有三分蔑视的样子,便令人生出三分想打的念头。
可原本粉面含霜的冷侵晴见状却眉头一扬,喝道:“飞虎,退下!给公子赐座!”
能够悄无声息潜入潋晴宫,又大胆露面,此身手与胆识,在这世上绝不会超过十人!
他是谁?这个不重要,但是敌是友,意欲何为?相当重要!
先礼后兵,摸摸底细再说,与有备而来的顶尖高手过招,往往生死存亡就在一瞬间!
但石飞虎显然没有领会冷侵晴之意,他冷着脸将椅子投掷在白衣男子身旁,亦不勒令侍卫退下。白衣男子倒不计较他恶劣态度,优雅的一声“有劳了”,满脸嚣张地翘着二郎腿坐下,继续饶有兴趣地盯着冷侵晴。
就这样,冷缺心与冷侵晴高高端坐大殿之上,殿下众侍卫剑拔弩张围成一圈,横眉冷对圈内青衫男子,那男子却一脸嘻哈,折扇轻摇。
大殿画风忽转喜感,很有几分梦国国君携公主观看戏剧之氛围。
“公子不愿自报家门,本宫也不勉强。有道登门即是客,眼下这个时辰酒饭不宜,潋晴宫便以家班为公子接风洗尘,如何?”
(家班即家乐,旧时贵族官僚以及富商人家家里自备的戏班子。那些歌妓优伶琴师鼓手,通常都是招收穷家子弟在自己的府内蓄养教习而来,主要为本主及亲朋好友服务。)
“妙极!”青衫男子拍掌附和,“久闻公主府上戏折子都是公主亲自操刀而作,本公子今日有缘得此眼福当真是三生有幸!”
青衫男子嘴里叫着好,身子却像长在椅子上不曾外移半分,冷侵晴眼角一笑,不再与他客套。
“小安子,击鼓奏乐,上《十面埋伏》!”
她凤眼睥睨大殿一声令下,便见首领太监王华安起身来到堂前左首大鼓前,抡起鼓槌用力敲了下去。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镪——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第一遍鼓声敲响,廊上檐下垂手静候的侍女太监及该班房轮值的杂役中便有好几人急急跑出奔向大殿耳房,而殿内成圈状包围青衫男子的十六个侍卫则绕着他有韵律地跑动起来……
这是唱的哪儿一出?
青衫男子疑虑顿生。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镪——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第二遍鼓声又起,那几个急匆匆奔进大殿耳房的侍女太监杂役护院,已套上统一的红马褂,手持锣鼓琴箫来到大殿,当短促的鼓声方停,他们已在殿内两侧坐下,随着“呜——”的一声号角吹响,顿时金鼓齐鸣锣声铿锵……
那些原本只是绕圈奔跑的侍卫在鼓乐声中立即由圆圈变作四列竖队,仍将青衫男子夹于中间和着鼓点踏步列阵起来……
“潋晴宫从不养闲人,没有设置专门的乐坊,也没有专职乐师歌妓舞姬,家班成员都是自家宫里人兼职。一出戏有一出戏的班子,视题材情节与宫人各自长处分派角色任务利用闲暇时光苦练而成,若是污了公子慧眼,请公子多多包涵!”
鼓乐喧嚣中,冷侵晴话音却极为清晰,足见内力深厚异常。
“公主客气了,早就听闻潋晴宫家班所有戏折子都是公主亲自操刀而作,精彩绝伦,却只是自娱轻易不示于外人,今公子能得此荣幸实属三生之福!”
青衫公子朗声答道,心内对冷侵晴治家之策不禁生出几分赞许。
如此一来,宫人们身兼数职,既剪除了他们因闲暇无聊而生是非之机会,又陶冶情操打开眼界提高了他们学识品味及素质,既有利于管理,又缩减了宫中一笔巨大的却无必要的支出,一年下来那白花花的银子少说也省了几千两……
“这公主倒是与传言极为不同!”
如小石子投入湖中,青衫男子心底有涟漪泛起……
“吧嗒吧嗒,咣锵,咚,咣咣咣锵,咣锵咣锵,咣咣咣咣……”
在逐渐加快的锣鼓声里,列阵表演的侍卫呐喊、跳跃、奔跑……将战士出征前高涨的士气,激情澎湃的场面表现得淋漓尽致。
青衫男子面色变得肃穆起来,尽管下巴微扬仍是一副充满兴致的样子,但清澈如水的眸底除了赞意流露再无半点轻佻。
眼睛是心灵的窗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