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靳融恍然大悟:死啊。是不是死就能解脱一切呢?是不是死了就能去一个没有人的地方,再也不用弹琴,再也不用听靳时苑说话,再也不用看到方意辙了。
&esp;&esp;死去的世界是什么样呢?是不是五彩缤纷,是不是彩虹遍地,是不是在那里,喜欢同性就不是错。
&esp;&esp;靳时苑不允许他发呆,要叫醒他,晃他的肩膀和他说:“小融,你是妈妈的乖孩子。你要乖乖的,听到吗?你一定要很乖、很乖。”
&esp;&esp;靳融有点听不懂她说话,他貌似听见有小提琴的声音传来,拉的是西贝柳斯的《d小调小提琴协奏曲》。开头像救护车声音的伴奏,是他自己弹的。
&esp;&esp;海原。
&esp;&esp;灯塔。
&esp;&esp;一望无际的大海,风雨漂泊。
&esp;&esp;穿越风雨、蹚过大海,只为与你并肩。
&esp;&esp;靳融好像就身处疾风暴雨的海面,周围昏暗无比,分不清东南西北。他在甲板上张望,能看见很远、很远、很远的地方,有一座灯塔。灯塔的灯光闪耀,那是指引他方向的照明。他要靠近灯塔,他要穿过风雨,他要在滔天巨浪中侥幸逃生。他不断地走啊,走啊……周围的海浪几乎把他吞噬,他的身上沾满了海洋的气息。可惜他没听到雨过天晴。
&esp;&esp;他要被困在黑夜里。
&esp;&esp;“小融,你听妈妈的话好不好?我们继续学琴,到一个新的学校,到一个没有人认识你的地方。我们喜欢女孩子好不好?妈妈给你挑一个特别特别漂亮的,你和她在一起,不要喜欢男人了,好不好?”
&esp;&esp;靳融只能看见她的嘴在动,什么都听不见,什么都感受不到。靳时苑的眼神很像尖锐的钉子,令他整个人都发颤。
&esp;&esp;“好不好?好不好?”靳时苑一直在问他。
&esp;&esp;靳融突然笑起来,毫无缘由地笑起来。
&esp;&esp;“你笑什么?!”靳时苑不解,“你为什么要笑?”
&esp;&esp;靳融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笑,他控制不住自己大笑,笑完了,再涣散地看着靳时苑:“不好。”
&esp;&esp;“你说什么?”
&esp;&esp;“我说不好……这辈子都不可能喜欢女的,这辈子就只能做同性恋。这辈子就只能和男人厮混在一起,就像你啊,就像你跟他厮混在一起一样。”
&esp;&esp;靳时苑气得打他嘴巴:“你是铁了心要气死我?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你都不能喜欢男的!靳融,你是个疯子!”
&esp;&esp;“我的心长在我自己身上。”靳融喃喃,“我的心……长在我自己身上……”
&esp;&esp;“你看看你这样啊!靳融,你说你自己像不像个疯子?你和疯子有什么区别?你总要干那些出格的事情,你总要和别人不一样!”
&esp;&esp;不一样就是错吗……?
&esp;&esp;“你这种人到社会上也是遭人唾弃的!你是要遭人白眼的!”
&esp;&esp;靳时苑拽着他的衣领,恨出骨来:“我问你,你跟蒋易谈恋爱,到底做过什么?”
&esp;&esp;靳融不解地看着她。
&esp;&esp;“你们有亲过吗?有抱过吗?有做过更出格的事情吗?!”
&esp;&esp;靳融笑笑:“你猜啊。”
&esp;&esp;靳时苑被他这样挑衅的笑容激怒,踹了他好几脚:“不知廉耻!靳融,你知道‘礼义廉耻’四个字怎么写的吗?”
&esp;&esp;“你知道吗?”靳融反问,“你知道怎么写吗?!有其母必有其子啊,妈妈,你是什么样,我就是什么样。”
&esp;&esp;“我没办法治你了是吗?”靳时苑四处找东西打他,小时候她也经常打他的,用长长的木棍,以前靳融不听她的话,她就狠狠打他。
&esp;&esp;“我到底是怎么教出来你这样的孩子?你还不如现在就死了,免得危害社会!”她边打边骂。
&esp;&esp;靳融挨了好几下,反手夺过木棍,扔到垃圾桶里,“砰”一声。
&esp;&esp;“你这么盼着我死吗?我知道了,”靳融指着她的肚子,“因为你已经有了新的孩子,是吗?因为你有了新的小孩,所以这样垃圾的我,就可以被丢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