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历在目——她们好像都有着相同的感受和遗憾——都想重归于好。她们的关系刚刚融洽!就像爱玛先前预料的那样,哈丽埃特情绪一下子被调动起来了?,就在这时,爱玛乘车过来了,一切又恢复了平静。这次回访以短而平快的方式结束了。就在不到半年之前,她还愉快地在她们那里住了六个星期,而现在呢,只跟她们一起坐了十四分钟!爱玛认为她们有理由埋怨,哈丽埃特自然也会伤心,所有这一切爱玛都不难想像。这事干得不怎么样。为了提高马丁一家的生活地位,她原本可以忍受许多痛苦,或者付出一定的代价。其实他们都是好人,不求别的,只需生活地位稍稍提高一点。然而,面对现实,她又能怎么办呢?无论如何不能有!她无论如何不能后悔。他们必须分道扬镳,各奔前程;不过,分手时势必带来很多痛苦——这时,就连她本人也很不自在,因此需要给她一些安慰。于是,爱玛决定走伦多尔斯那条路回去,或许这样能找到安慰。说实话,她非常讨厌埃尔顿先生和马丁一家。因此,很有必要去伦多尔斯,让大脑清醒一下。
这个安排不错。不过,当马车到达目的地时,人家告诉她们“男女主人都外出了”,而且已经走了一段时间。那仆人说他们一定到哈特菲尔德去了。
“真是倒楣,”她们转身走时,爱玛大声说道,“我们现在怎么见不到他们%真是太让人失望了!我还从来没有这么晦气过。”接着,她靠在一个角落里,不是喋喋不休地埋怨,就是强迫自己静下心来,要么是二者兼有——一个并不怀某种恶意的人常常会这么干的。稍过片刻,马车突然停住了。她抬头一看,原来路上碰上了威斯顿夫妇。他们正停在那里,等着跟她搭话。爱玛见到他们,立刻便欢欣鼓舞,显得十分激动。这时,威斯顿先生马上迎了上来,并连声向她问好:“你好!你好!我们刚刚跟你父亲在一起呆了一会儿。——我们很高兴,他的身体真棒。明天弗兰克要来了——今天早上他给我来了封信——明天晚饭时我们肯定能和他见面——今天他正在牛津。他要在这里呆两个星期——这我早就预见到了。要是他在圣诞节到这里来,恐怕都住不上三天。可是,我感到高兴的是,圣诞节期间他不来。圣诞节后的天气晴朗、干燥,这对他是适宜的。我们将在一起共度一段时光。看来,一切都跟我们预料的一样。”
威斯顿先生讲完后那种快活的神情不能不让人觉得这个消息是确信无疑的。再说,从他妻子的口中以及她的神情也可以得出同样的结论。虽说她讲得并不多,神情也不怎么丰富,可是表达的意思是相同的。爱玛认为就连她都信以为真,那她就甭再怀疑了。说实话,她和他们的心情都是一样的。这样一来,刚刚沮丧的情绪立刻便冰融雪化了,好比注了一剂兴奋剂。一切不愉快都已经过去,新的时刻即将来临。她很快思索片刻,觉得现在再不会去谈论埃尔顿先生了。
威斯顿先生把他们在恩斯科姆商量的全过程统统都告诉了爱玛。商量的最终结果是,他儿子将跟他们在一起呆两个星期。他还把他旅游的路线和方式也给爱玛讲了。她听完后,微笑着向他们表示祝贺。临末,他说:“过不了多久,我便会把他带到哈特菲尔德的。”这时,爱玛发现他在讲这句话时,他妻子用胳臂轻轻碰了他一下。
“威斯顿先生,我们还是继续上路吧,”她说,“我们别耽误她们了。”
“好的,好的,我马上便走;”这时,他又扭过头跟爱玛说,“不过你可别以为他是个很高雅的小伙子。你只是听了我的一面之辞。或许他的确不出类拔萃。”可是,从他那双炯炯有神的眼睛里分明可以看出,他并非说的是实话。
这时,爱玛显得非常天真,也毫不在乎,并很随意地作了回答。
“我亲爱的爱玛,明天四点左右别忘了我。”威斯顿太太临走时再三叮咛爱玛,而且语气显得焦虑。
“四点钟!——可三点钟他肯定会来的。”威斯顿先生连忙更正道。就这样他们各自分手了。爱玛的心情非常愉快。现在四周的一切都让她觉得可亲、可爱。看样子,詹姆斯和他的马也远不像以前那么懒惰了。瞅着路旁的树篱,她心想起码接骨木的嫩芽很快就会长出来的。她扭过头去看哈丽埃特,发现她满面春风,甚至嘴角边还流露出甜蜜的笑意。
可是,“弗兰克·邱吉尔先生会不会牛津和巴思都去呢?”这个问题暂时还无从回答。
不过,无论是地理问题,抑或宁静的心情,不可能都会得到解决。若论爱玛此时此刻的心情,可以这么讲,到时两者自然会解决好的。
那个激动人心的早晨终于盼来了。早在十时,要么十一时,要么十二时,威斯顿太太的忠实信徒就一直惦记着要在四时想着她。
“我亲爱的,亲爱的朋友啊,”她一边嘀咕着,一边离开房间,下楼去了,“你总是对别人牵肠挂肚,可对自己呢,却是漠不关心。我看你现在如坐针毡,不停地到他屋里去瞧一瞧一切是否安排妥当。”时针指向十二点时,她恰好走过门厅,“已经十二点了。四个小时后我一定牢记要想着你。恐怕明天的这个时候,或者稍稍晚一会儿,我相信他们也许都到齐了。我想他们肯定会带他来的。”
她将客厅的门打开后,发现她父亲的旁边坐着两位客人——正是威斯顿先生父子二人。他们刚刚来到这儿,就在爱玛进来之前,威斯顿先生还未来得及讲一下弗兰克干吗要提前一天来,而她的父亲也正在忙着招呼客人。于是,爱玛惊喜交加,深感意外。
弗兰克·邱吉尔确实近在咫尺,这就是那位被大家议论纷纷而又特别感兴趣的小伙子。这时,有人给她作了介绍。她觉得他名副其实。他是位很棒的小伙子——无论是身材!气派,还是谈吐,都无与伦比。他长得像他的父亲,和蔼可亲,富有朝气。看样子,他既豁达开朗,又聪明机灵。爱玛油然而生爱慕之情。只有受过良好教育素养的人才会有那种风度翩翩的气质,而他就属于这种人。他还非常健谈。爱玛相信他这次是有意来跟她见面的。要不了多久,他们彼此就会熟悉的。
他是头天晚上到伦多尔斯的。他心急如焚,因此将原计划做了一下变通,尽早出发,风餐露宿,昼夜兼程,这样就可以提前到达伦多尔斯。爱玛为此深受感动。
“昨日我就已经跟你们说过,”威斯顿先生洋洋得意地大声说道,“我跟你们讲过,他肯定会提前来的。我联想起以前自己也是这么干的。一个人总不能把时间无端地耗费在路途上啊;总想要比原计划提前一些。如果能让朋友们在翘首企盼前就能赶到,能给朋友们这种惊喜和欢愉,那么路上再辛苦,我想也是很值得。”
“我很高兴,这个地方令人如此赏心悦目,”这位小伙子说,“虽说迄今为止我还不能想像可去多少人家,可是到这儿后我有一种宾至如归的感觉。”
他父亲听完后,赞许地向他瞅了一眼。爱玛立刻意识到,他懂得如何推销自己。紧接着发生的一切更证实了爱玛的这个想法。他对伦多尔斯印象不错,认为那所房子装饰得令人叹为观止。他总是夸赞房子的面积真大。他对那条通向海伯利的小道;海伯利本身,尤其是哈特菲尔德等等赞不绝口,啧啧称羡。还说,他对乡村总是情有独钟——只有自己的故土才会让人特别感兴趣——而且总是怀着很大的好奇心,企盼着去领略一下乡下迷人的风光。以前他从未有过这么可爱的感情,爱玛顿时心生疑窦。话又说回来,即便他在撒谎,可是他说得让人如醉如痴,让人爽心悦耳。他并不矫揉造作,也并不是夸夸其谈。他那种神采飞扬的谈吐和表情都似乎让人觉得那确实发自肺腑之言。
总之,人们初次见面时总爱聊的那些话题,对他们来说也不例外。他总是问:“你会骑马吗?有没有宽阔的林间马路?有没有像模像样的散步场所?你们的左邻右舍多吗?恐怕海伯利社会活动很多吧?要知道海伯利和它的附近有几幢漂亮的房子。舞会——你们举行舞会吗?这里有人欣赏音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