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事先声明,我见到你儿子时,我会作出相应的评价。我可不会拍马屁。”
这时,威斯顿先生陷入了沉思。
“我想,”他马上接过话茬,“我对可怜的邱吉尔太太没太苛刻。假如她身体的确不好,而我对她有偏见,那我会感到内疚的。
可是,她这人有点儿怪,让我很难像我所希望的那样宽容地对待她。埃尔顿太太,我和他们的关系,我受到的待遇,你想必有所耳闻;就我们两个人而言,一切都是她的过错。是由她引起的。假如不是她,弗兰克的妈妈也决不会受到那样的侮辱。邱吉尔先生是有自尊心的;但是,跟他老婆是没法相比的;他那种自尊心是一种缓慢的、轻微的、绅士般的自尊心,不会给任何人造成伤害,只能让自己有些受不了,而且叫人反感。而她的自尊心呢,却是狂妄自负!让人更难以接受的是,她并没有什么血缘和身份值得炫耀。他跟她结婚时,她是个区区小人,称她是绅士的女儿还有些勉勉强强;但是,自打邱吉尔娶了她以后,飞扬跋扈,傲慢无礼;不过,老实讲,她自己只不过是个暴发户而已。”
“试想一想;啊,那很让人难做哎;我对暴发户很反感,枫树林已经让我非常讨厌这种人;要知道,那里有一个人家,他们的那种德性让我的姐夫和姐姐非常生气;你讲述的邱吉尔太太的那副德性让我一下子就想起了他们。那家姓特普曼,最近刚刚搬到这里,他们没有在上流社会做事的亲戚朋友,但是他们摆出的那副架子倒不小,居然跟当地的那些绅士相提并论呢。他们在威斯特府最多只呆了一年半;谁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发家致富的。
他们来自伯明翰1,威斯顿先生,你知道,那个地方出不了什么大人物。对伯明翰不能寄予过高期望。我常讲,那名字听起来就不顺耳;不过,除了这点情况,对特普曼家的其他事就一概不知了。我可以直言不讳地讲,让别人捉摸不透的事还多着呢。但是,从他们的言行举止可以看出,他们明显认为自己跟我的姐夫瑟克林先生平起平坐了。他跟他们近在咫尺。这可是太糟糕了。瑟克林先生呆在枫树林有十一年之多,在他之前,他父亲也在那里呆过——起码我不会怀疑——我可以发誓,他父亲在去世之前就已经做好了有关购买那块产业的手续了。”
这时,他们的谈话中断了,因为茶点送过来了。威斯顿先生想该讲的都讲完了,立刻趁机溜走了。
茶点用完后,威斯顿夫妇、埃尔顿先生和伍德豪斯先生一块儿坐下来摸牌。其他的五个人各干各的事。爱玛不相信他们会和睦相处;奈特利先生好像不太乐意跟别人谈话;埃尔顿太太,恰恰相反,想跟人家交谈,可是人家不愿意听;她本人感到心烦意乱,宁愿一声不吭。
约翰·奈特利先生比他哥哥说得多。次日早晨,他就要走了;他立刻开口说:
“啊,爱玛,我看有关孩子们的事我没有更多想讲的了。你姐姐给你写过信,我敢保证,信里讲得非常详细、透彻。我的叮嘱很简单,不像她的那么复杂,或许性质不尽相同;我得提醒你,不要过分溺爱他们,不要给他们药吃。”
1伯明翰:英国第二大城市,位于英格兰中部。是重工业中心。
“但愿能满足你的愿望,”爱玛说,“我会竭力让他们玩得开心。对伊莎贝拉来讲,这就足矣。要高兴一定别宠爱和吃药。”
“如果你觉得不方便,那就送他们回来。”
“那倒是很有可能的。你有这个想法吗?”
“是的。我认为,对你父亲而言,他们可能太闹腾了——也可以说,要是像最近这样,来来去去的客人很多,那么哪怕是对你而言,他们也会被看做是负担。”
“客人很多!”
“那还用说吗。你一定也会有这种感觉吧,最近这半年中,你的生活方式大大地改变了。”
“改变!不,不瞒你说,我没有这种感觉。”
“毋庸置疑,你的社交活动比过去要多。这一回我亲眼目睹了。我只来一天,你就搞了一次宴会!过去哪有过这样的事,或者类似的事?你的邻居不断增加,而你也跟他们频繁交往。最近一段时间,每次你给伊莎贝拉写信时都提到刚刚举办过的令人愉快的聚会;在柯尔先生家搞宴会啦,在克朗旅店跳舞啦。在你的生活中,伦多尔斯,就这么一个伦多尔斯,让你的生活变得丰富多彩了。”
“对,”他哥哥马上接过话茬,“都是伦多尔斯起的作用。”
“嗯——我想,爱玛,伦多尔斯引起的变化不可能比过去小,正因为这样,在我看来,约翰和亨利有时可能会给你添麻烦。要是这样的话,那就得把他们送回去。”
“不,”这时,奈特利先生声音洪亮地说,“也不见得非要这么办。送他们去登威尔算了。我一定有空余时间。”
“老实说,”爱玛大声叫了起来,“你这话讲得让人见笑了!试问,我的这些约会你有几次没来?干吗以为我没时间照顾孩子呢?我的这些令人吃惊的约会——都是些什么约会啊?在柯尔先生家举行过一次宴会,还说过要举办一次舞会,可是不了了之。我可以理解你——”说着,她向约翰·奈特利先生点了点头,“你真幸运,突然在这里见到这么多朋友,这让你快活极了,别人不可能不注意到。不过你,”这时,她向奈特利先生转过脸去,说道,“你知道,我离开哈特菲尔德一般不超过两个钟头,你为什么觉得我会那么逍遥自在呢?这让我不可思议。要说我亲爱的小外甥,我想说一句,要是爱玛姨妈没时间照顾孩子,我想,奈特利叔叔也不一定会照顾得更好。假如说她有一个钟头不在家,那他就要有大约五个钟头不在家;再说,即使他在家里,要么一个人看书,要么算他的账。”
奈特利先生似乎在强忍住笑。这时,埃尔顿太太刚好想和他聊天,他这才得以控制住了。
第三卷
第一章
关于弗兰克·邱吉尔的消息,让爱玛心中起伏不定。只要安静下来稍一动脑,她就明白是什么原因了。她很快就明白了,她不放心,有些难为情,完全不是因为她本人的缘故;是因为他。她的爱的确已经全部破灭了;不需要再为它费神了;但是,可以肯定地说他们两个人中只有他为了爱陷得最深,要是他回来后还依旧那样热恋着,就太让人伤脑筋了。要是分别两个月还不能熄灭他爱的火焰,她将会面对各种苦恼与麻烦;对于他和她,都一定要小心谨慎。她不愿意再让自己陷入感情的漩涡中,她必须躲开他的情感纠缠。
她希望可以阻止他准确地表白他的爱。如果挑明了的话,他们只有中止这段友情了,那太让人难受了。但是,她又不自觉地希望有重要的事情发生。她认为,似乎在夏天来临之前,肯定会发生一次灾难,一件事,一件重要的事情以不再让她过这种安定的生活。
很快,比威斯顿先生料想的要漫长一点,她便可以真实地面对弗兰克·邱吉尔先生了。恩斯科姆这家人,出人意料地迟迟才到伦敦,但是他到伦敦后很快就来海伯利了。他骑了两个钟头的马,这已经够快了。只是,他是马上从伦多尔斯赶到哈特菲尔德来的,因此她可以充分施展她那尖锐的洞察力,立即判断他得到了什么,她应该如何面对他。他们的会面都非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