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他们在一个高高的山顶上,看到了下面圣林修道院所在的山谷。在那座处于森林中的修道院的大窗子里,闪耀着火把和蜡烛的亮光,高高的尖塔和顶楼,矗立在那里,十分醒目。那最高的塔顶上的金色十字架在月光下闪闪发亮。在修道院附近的林间空地上,燃烧着一堆营火,地上密密匝匝全是营帐,在空地的中间,蜿蜒着一条冻结了的小河。
“夭哪,”理查德说,“原来福克斯汉姆男爵的人马仍旧驻扎在这里啊。那肯定是传令兵把命令给传达错了。不过这倒也很好,他们便可以帮助我们对付丹尼尔爵士了。”
其实,福克斯汉姆男爵的人马依旧驻扎在圣林修道院附近是另有原因的,跟迪克所猜想的全然不同。他们的确曾向肖尔比开拔过,可是他们还没有走到一半路,第二个传令兵就到了,吩咐他们退回到早晨驻扎的地方,一方面是为了拦住兰开斯特党败兵的去路,另一方面可以靠近约克党的主力部队。因为自从理查德·格洛斯特结束了那场战争,把那一地区的敌人赶了出去以后,就已经动身去与他的哥哥会面了。因此,在福克斯汉姆男爵的后备军回到原地没有多久,驼背本人就已赶到修道院的门口下马了。此刻窗子里所发出的亮光,就是因为那位威风凛凛的贵宾在此的缘故。当迪克带着他的爱人和爱人的朋友到达此地的时候,公爵一行正在富丽堂皇、权尊位重的修道院斋堂里,接受隆重的款待。
迪克十分勉强地被带到了他们面前。格洛斯特坐在那里,一副精疲力竭的模样,用一只手托着他那苍白而又可怕的脸。福克斯汉姆男爵的伤势大概康复了一半,此刻正坐在他左面的荣誉宾座上。
“怎么样,爵士?”驼背理查德问道,“你有没有把丹尼尔爵士的头带回来?”
“公爵大人,”迪克非常勇敢地回答道,不过他心底还是有些懊恼,“我不仅没能把他的头带回来,而且把我的人马都损失了。如果大人您不见笑的话,我吃了个败仗。”
格洛斯特盯着他,可怕地皱了一下眉头。
“我不是拨给你五十个长矛骑兵了吗?先生。”他说道。
“公爵大人,可是我只有五十个骑兵。”年轻的骑士说。
“这是怎么回事?”格洛斯特问道,“他的确是要我拨给他五十个长矛骑兵。”
“如果大人您不生气的话,”凯茨比平静地回答道,“因为他是去追捕敌人,所以我们只拨给了他五十个骑兵。”
“这就对了,”驼背理查德回答道,接着他又补充了一句,“谢尔顿,你下去吧。”
“慢着,”福克斯汉姆男爵说道,“我还托这个年轻人办一件事情呢。他在这件事情上或许运气还不坏。说吧,谢尔顿少爷,你找到了那位姑娘了吗?”
“感谢众神,大人,”迪克说道,“她现在就在这间屋子里。”
“是真的吗?好啦,公爵大人,”福克斯汉姆男爵说道,“请您允许我提议,在明天队伍开拔以前,举行一个婚礼。这位年轻的先生……”
“年轻的骑士。”凯茨比插嘴说道。
“你说的是真的吗,威廉爵士?”福克斯汉姆男爵惊奇地叫道。
“是我亲自封他为骑士的,因为他恪尽职守,”格洛斯特说道,“他曾经两次英勇地为我战斗。他欠缺的不是战斗的勇气,而是坚强的意志。他不会出人头地的,福克斯汉姆男爵,他在混战中的确表现得非常勇敢,而事实上他却是只阉鸡,外强中干。得啦,如果他要结婚,那就以圣母的名义让他结婚不就得啦!”
“不,他是个勇敢的孩子……这我知道,”福克斯汉姆男爵说道,“你放心吧,理查德爵士,这件事我已经与汉姆雷少爷协商好了,你明天就结婚。”
这时迪克觉得他该告退了,可他还没来得及走出斋堂,就进来了一个使者,他刚在大门口跳下马来,就四级并作一级地跨上台阶,从修道院侍从们身边擦肩而过,屈下一条腿,跪倒在公爵面前。
“大人,胜利啦。”他叫嚷道。
迪克在返回福克斯汉姆男爵专为他准备的客房的路上时,围坐在林子里营火四周的士兵们就都已高声欢呼起来了;因为就在这一天,在离这儿不到二十英里的地方,兰开斯特党的部队又遭到了第二次惨败。
七 迪克的复仇
第二天清晨,太阳还没出来,迪克就起床了。他听人说乔娜安然无恙之后,便穿上了福克斯汉姆男爵随身携带的行李里所能提供给他的最漂亮的衣服,出门去散步,以便平息他那迫不及待的心情。
他在士兵们中间闲逛了一会儿,此刻他们都在借着冬天破晓时分的亮光和火把的照耀,披挂他们的征衣。随后他慢慢地向远处的田野走去,越过了前面的岗哨,独自在寒风凛冽的森林里散步,等待着太阳升起。
他的心情异常平静、欢快。对于公爵的昙花一现的恩宠他并没有感到十分的遗憾,只要乔娜能成为他的妻子,而福克斯汉姆男爵能做他们忠实可靠的监护人,那他必定会拥有一个非常幸福的未来。至于过去的事,他也不在乎有多大的遗憾了。
就在他这样边走边想的时候,天色越来越亮了,东方的天空染上一抹红色的霞光,刺骨的寒风不断地掀起阵阵积雪。他转过身来,准备顺着原路回去,可是,就在他转身的那一瞬间,他在几棵树的背后发现了一个人影。
“站住!”他大声喝道,“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