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檀不明白,“为什么非要救他们呢,他们毕竟做错了事情。”
沈籍斟酌片刻,道:“汤固的党羽中,不是每个人都干过伤天害理的事。一些人是迫于无奈,不得不向汤固低头。那些人,多半寒门出身,苦读数十年,一个家族,甚至一个村落才供出来的一个读书人。他们并非刻意媚上,只是不讨好汤固党羽,就要被打压。能不畏强权当然是好,可是大多数人都是普通人,他们都是要谋生的。”
沈籍将个中缘由娓娓道来,“还有一些人是有志之士。汤固在朝时,如一株大树,遮天蔽日,这些人为了实现自己的理想抱负,不得不暂时与之同行。他们若为小吏,则一街一坊安宁,若为知县,则一县之地安宁,若入朝为官,不说治国平天下,总可以为百姓多做一些事情。”
宋檀若有所思,“陛下知道这些事吗?”
沈籍默了默:“不管陛下知不知道,他敲定的事情,难有更改。”
他看向眼前犹在思考的宋檀,提醒道:“这些朝政之事,你听过便罢,不要过多参与。你是陛下身边的人,稍有不慎就会为自己带来杀身之祸,明哲保身为上。”
对于自己的这个小弟子,沈籍有说不完的关心。
宋檀应着沈籍的教诲,乖巧的点点头。
两人走到转弯处,宋檀从袖中拿出一个鼓囊囊的荷包,递给沈籍。
沈籍接过,打开看了看,却是一荷包剥好的莲子。
“这是?”沈籍看着宋檀。
宋檀袖着手,道:“莲子是束脩礼之一,我资质驽钝,这是多谢沈大人苦心教我。”
沈籍笑了,他把荷包束起口,放进怀里,道:“你是个很聪明的学生,不必妄自菲薄。”
宋檀见他收了莲子,就很开心,一双眼中闪烁着明亮的,感情丰沛的光芒。
沈籍与宋檀在此处道别,出宫去了。
宫道另一边,皇帝坐在步撵上,神色散淡地看着宋檀与沈籍。
邓云站在步撵一侧,手心都是汗。
“宋檀与沈籍相识?”皇帝淡声问道。
邓云斟酌着答,“听闻沈大人曾在内书房教宫人识字,许是那个时候认识的吧。”
皇帝想起来,宋檀识文断字,偶尔也能引经据典出口成章,说他粗通文墨都是谦虚了。
“竟都是这位沈大人的功劳么?”皇帝意味不明,他敲了敲凭几,步撵继续往前走动。
宋檀从西华门回西直房,正好路过御用监的人在处理做坏的河灯,他们给了宋檀两盏,宋檀捧着河灯往回走。路过西苑门的时候,他瞧见一边的树丛里躲着个小人儿。
“谁在哪儿,出来。”
草丛里窸窸窣窣,钻出来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太监,帽子都歪了,怯生生地看着宋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