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话其实是他考虑了很长时间以后才有的想法,其实他的物流概念还有一个更为宏伟和长远的计划,他要把海生药业从一个单纯的药品生产销售企业逐渐改造为一个多元化的医药生产、销售、服务多元化的企业,而这里的关键在服务,服务的立项必须依靠公司内部服务体系的逐渐完善,并逐步具备独立的运营和获取利润的能力,在这之后就可以在服务性项目上下功夫,这也是一个企业获取其外延利润的又一种方式。物流就是服务性项目中的一个亮点,医药行业的物流是很专业的,它必然会成为一种特殊的行业。有时它会对运送的条件提出非常苛刻的要求,比如恒温、冷藏等等,而有时他又会对安全性有非常高的要求,也许你运送的体积不足十升的容器里就装着价值几十万甚至上百万的药品……这些都会是一个行业的新亮点。 郭思怀坐在那里一直在静静地听,他没有表态,在这方面他承认自己已经不能和一夫相比,一夫是个年轻的什么都敢尝试的家伙,脑子里的想法经常让人意想不到。 “说句心里话,你有没有考虑过以后我要是不在海生干了,这个摊子由谁来接?”一夫笑着问郭思怀。 在这种时候一夫突然问这种问题着实让郭思怀吃了一惊,凭着他在职场上混迹多年的经验,一夫这一问肯定是别有目的,他脑子里马上闪过了邓红霞评价一夫的那句话,但是马上他就把这个念头否定了。郭思怀只是瞪着眼睛看着一夫,象是没有听明白,这时候装出什么也搞不懂的样子是比较明智的。 “装傻?嘿嘿,你也会跟我装傻了?”一夫的笑里藏着什么让人搞不懂的东西,他这时候的笑容总让人觉得有点奸诈。“别装傻了,我说的你还听不明白?我离开海生是早晚的事情,我早就说了,我不会靠女人养我一辈子。” “海生不就是你自己的事业吗?”郭思怀这时候确实有点搞不明白,他对这个问题不是装傻了,那是真的傻了。 “嗨呀,你们怎么都以为这是我的?这是我们那口子的,我只是暂时帮帮她,我有我自己的公司,现在就忙海生药业了,自己的事都扔在那管不了了,本来好好的一家公司,现在搞得一般般,将来我要是和老婆吵架,连个躲的地方都没有,这多难看?好歹咱们也是个爷们,不能总让女人说了算吧?”一夫此刻的那种大男人主义又开始沉渣泛滥了,“再说了,我也知道自己的这点水平,海生发展得这么快,以后更多的是要靠经验而不是我这种愣头青了,我们需要逐步稳定了,所以啊,我们也是该考虑换换人的时候了。” 郭思怀心里咯噔一下,换换人?怎么个换法?难道说一夫现在已经开始盘算着公司人事大调整了?这件事情他早就说过,也一直在慢慢进行,可是现在看苗头是要准备大动作了,那么最终谁会被换下?自己是不是也要被调整一下?这些问题都是他这样的打工者最关心的问题,不管是升还是降,都直接关系到自己的饭碗,关系到自己的未来啊,毕竟自己已经不再是年轻人,可以有更多的选择了。自己在海生药业好不容易刚刚找到些感觉,现在不会又出什么问题吧?郭思怀真的有点怕了,想想自己家里还有一个孩子……他脑子有点乱了。 “哎哎哎,你想什么哪?怎么走神了?我和你这是商量正事哪,别心不在焉的。你说说看,我把你当外人没有?是不是对你跟兄弟一样?”一夫的话象是一下给郭思怀吃了颗定心丸,“兄弟”这个词可不是一夫这样的老板会对手下随便说的,一夫从来就是个不随便和手下人把关系搞得太近乎的人,但是这种亲近在此时出现却让郭思怀有点尴尬,不免会露出些窘态。   。。
驾羽随风 (三十)(2)
“哦,没什么。”郭思怀遮掩着自己的窘态,“我想起我女儿来了,走了这么久,回来还没带她出去好好玩过哪。” “哎,对了,你小孩现在怎么样了?”一夫听郭思怀提到自己的孩子,随口问了一句。 郭思怀的脸上露出了幸福的笑容,“孩子还挺好,这段时间我老不在家,回到家里见我可亲了,不管怎么说我还是她爸爸,哈哈,孩子嘛,就是离不开大人。” “你也该给她找个妈了。” “是啊,遇到了一个,但是还不知道人家愿不愿意,女人挺不错,又年轻又漂亮,还很能挣钱,也不知道她看得上咱这样的不,我是离婚带孩子,难啊。”郭思怀说着叹了一口气。 一夫很不服气,“什么叫难?你可是咱们海生药业的头面人物,谁还敢看不上你?看不上你就是看不上咱们海生药业。” 郭思怀的大嘴这时候一下咧到了脖子后面,“别逗我了,我哪是什么头面人物,头面人物是你,我什么时候能排上四五号就已经不错了,你就别逗我了,我都这把年纪了,你还跟我开玩笑。” “你怎么了你?一点都不自信了,我看你平时不是挺自信的吗?这次要不是你在美国人那边撑着,我自己还真的玩不转哪,赵剑峰死了,白琪晏走了,我现在没一个可以靠的,我一个人是怎么都挑不起这个担子来的。”一夫说话的时候心里有一种怅然,他心里有一句话没说出来,其实他现在更想回庄申百年,在那里,他觉得自己不是孤军奋战,所有的人彼此开诚布公,真诚相待,而在这里,他高高在上,一种高处不胜寒的感觉让他感到孤独,过去公司里的人对他毫不保留,而现在,随着公司的快速发展,似乎所有的人都开始把他慢慢地放在了一个至高的位置,不见得会尊重你——要让每个人尊重是不太现实的,但是怕的就是人们把你当神一样供在那里,在这样的环境里,一个年轻的管理者是很难再从别人身上找到自己成长的方向的。 “这次我在美国听说普菲要派一个叫哈瑞的人来中国,我跟邓红霞打听了一下,据说这个哈瑞原先在欧洲负责过销售,后来又调到日本,负责日本的市场和普菲在日本分公司的组建,现在在美国普菲总部担任法律顾问,同时负责一些新产品的市场进入工作。”郭思怀很快把话题引到工作中来,他现在也是满脑子工作,他不希望在其他问题上过多地牵扯自己的精力。 “嗯,邓红霞还有没有说别的什么?普菲那边除了要在中国更换人选以外还有别的计划没有?”一夫的眉头紧了紧,他有一种预感,美国人这次虽然对海生药业做出了保护性的让步,但是他们会紧接着步步进逼,后面又要有热闹看了。 “邓红霞的意思是,他们公司现在要全面调整在中国的策略,原先只是以合资的形式进入中国市场,而以后就会有多种选择:一是多代理商制度,二是独自进入,就象辉瑞。这次的人事变动也不是一般的变动,哈瑞来华的主要作用已不再是协助我们,而是要自行设立中国地区办事处,这样他们可以更好的控制中国市场。” 一夫听完郭思怀的话默默点了点头,他早就预想到美国人会有这么一天的,如果美国人的办事处建立起来了,那么美方将势必在中国市场行为中拥有更多的发言权,以后再搞什么鬼把戏就没那么容易了,自己再想做什么事情也不能随心所欲地放开手脚来干了,很多事情就必须和美方协商,在这一点上他是很不情愿的,所以现在是需要加紧时间考虑该如何应对普菲的新市场政策的时候了。 一夫从办公桌上的木质烟盒里拿出两根雪茄,随手递给郭思怀一根,自己慢慢点上,然后开始在房间里来回的走动。 郭思怀学着一夫的样子点燃了雪茄,但是他很快就被雪茄烟呛得咳嗽起来,“哎哟,这玩意真冲啊,我还真不会抽。” 一夫看见郭思怀憋红了脸哈哈大笑起来,“有你这么抽的吗?这玩意可不是抽我的三五,你那么玩命能行吗?要学会享受,以后有身分的人都是抽这个。来,我教你。”一夫开始教郭思怀怎么抽雪茄,这就象一门艺术课,两个男人从刚刚还神经紧张的状态下一下又放松下来,滋滋有味的品评起抽雪茄的乐趣。 “美国人喜欢抽雪茄,世界上最好的雪茄产自古巴,可他们对古巴一封锁,哈瓦那雪茄倒成了紧俏货,美国人总是干这种事情,抡起巴掌打别人的嘴巴的时候总是会捎带着也抡自己一下,美国人真是不知道怎么想的,不就是个古巴吗?要死要活的非要把人家搞定,小小的古巴又能拿他美国怎么样?”一夫一边说一边笑,正笑着,他的灵光一闪,“我有点思路了,你啊,快点给我想办法查查,美国人的具体步骤是什么?” “你这让我到哪去给你查啊?”郭思怀一脸的无奈,这个一夫从来是主意一来就要忙死人,现在又给自己这么个难办的差事,这叫他怎么应付得了? “我可不管你哦,你在美国也几个月了,肯定有你的办法,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我就要这份情报,你交给我就算你大功一件。但你不能给我分假情报,要是那样,我把你扔海里钓鲨鱼。”一夫一边说一边撇了一下嘴,那表情分明就是不让郭思怀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郭思怀也只能答应下来,“不知道你又冒出什么鬼主意来了,我给你办就是了。”   电子书 分享网站
驾羽随风 (三十)(3)
一夫得意地笑笑,“我的鬼主意多着哪,怎么样?我瞒报销售这招也还不错吧?” 郭思怀瞥了一夫一眼,“你那招叫什么啊?我在美国提心吊胆的,要是万一被美国人知道了,你还想有好日子过?我看以后还是少用这种损招吧,这也不符合你提倡的商业道德啊。” 一夫的嘴这次又撇了撇,但是没再说话,他知道自己的这招是有点过了,既危险还不讲道德。不过一夫还是冲郭思怀做了个怪脸,以掩饰他此刻的尴尬,“你瞧瞧我现在象谁?” “憨豆先生。”郭思怀说着大笑起来。 史克简这两天身体一直不舒服,总觉得心里发慌,好象要出什么大事情,可是又实在不知道会是什么事情。今天一早刚进办公室,就听刘明说美国普菲已经在美国对上海大东和他们费安药业提出知识产权诉讼了,而且还通过律师在中国明确了其知识产权在中国的唯一合法使用者为海生药业。 史克简的脑袋开始不停地疼了,他知道自己已经在争夺心理定位上先输了一局。本来还是好好的局面,怎么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变了?虽然变是早晚的事情,但是变得也太快了,海生药业哪来的那么大的能力来支配美国普菲的政策?史克简抱着双臂在那里一言不发。下面还有一步棋,那就是一方面要求大东和费安共同应对普菲的诉讼,争取获得诉讼的胜利,另一方面加紧树立民族医药产业自主开发创新的形象,但是是不是该在现在走这步棋却让他要好好费些脑子。每一步的计算都是必须准确的,稍有疏忽都可能给费安药业造成无法弥补的损失。这步棋看上去很简单,但是在实际的操作过程中可就没想象的那么容易了,每一个环节、每一个细节都会影响操作的全过程和最终的效果,同时外部环境的瞬息万变也让整个计划蒙上了一层难以看清未来前景的迷雾。 是树立民族形象的时候了吗?现在树立,恐怕行业里的人都会看费安的笑话,毕竟自己没有真正的知识产权,费安只是在利用知识产权保护的法律空隙来做些偷鸡摸狗的事情,未来人家怎么看还难说哪。 正当史克简还在苦思冥想的时候,又一个让他意想不到的消息被刘明大喊大叫的传遍了整个公司:上海大东已经要求普菲庭外和解,愿意要求其下属公司——海南费安药业停止对普菲的所有侵权行为,并对费安药业进行整顿。 史克简的脑袋嗡的一声,这还没开始正式诉讼程序哪,就已经败下阵来了,这不是叫费安药业全体员工原先那番辛苦在顷刻间付之东流了吗?大东这是在搞什么鬼?为什么美国人刚一叫嚷就趴下了?怎么一点中国人的骨气都没有? 刘明把上海大东发给费安的公函往史克简的桌子上一摔,“你看看吧,这叫什么事?我们已经在这上面花了那么多钱,他们说叫停就停,这不是耍我们玩吗?” 史克简拿起公函来看了一眼,又随手放在桌子上,半天才闷闷地说出一句话:“谁叫人家是老板。” 刘明的脸变得更红了。“我就不明白,跟普菲那帮丫的打场官司会死人啊?怎么一个个都这么尿?” 史克简拿起电话,拨通了上海大东总经理的电话,半天没人接,他颓丧的把电话又放回桌上。有一个直觉告诉他,上海大东这回不战而降绝对不是简简单单的事情,背后一定还有更多复杂的因素。只是让史克简万万没想到的是,这些复杂因素里有一个因素已经直接关系到了他个人的身家性命。 “我都没想到上海大东会这么快就撤了,我刚想把它牵出来敲打敲打,它倒好,跑得比兔子还快。”一夫看着报告摇着头,“不过瘾啊,这是谁的功劳啊?是我们海生的还是美国人的?妈的,我宁肯你向我们海生低头也不希望你向普菲低头!”一夫越想越不爽,他把报告狠狠地摔在了办公桌上。 坐在一边的郭思怀站起来,“好了,不管怎么说,费安这块心病是除掉了,大东这段时间也不会再对咱们有什么威胁了,我们这段时间不就是为了这个吗?现在目标实现了,你也该高兴一下了。” 一夫扭过脸来看着郭思怀,他心里总觉得有点憋得慌,“你说美国人哪来的这么大的本事?大东就这么不堪一击?我才不信哪。这里面一定有文章。大东不战自溃,我后面和美国人的文章做起来可就没那么容易喽,而这才是我们这次的真正目的。” “你想得还真远啊。”郭思怀边说边笑起来,“我还真么看出来,你这个人想问题想得还挺远。” 一夫哼了一声,身子也跟着窜动了一下,“小看我了不是?你啊,老以为我年轻好对付,所以你老对付我,我让你查的那个哈瑞查完了吗?还有美国人下一步的打算查完了吗?我要你快点,现在啊,你也快点给我把大东为什么会这么快退出给我查清楚。输赢都要明明白白,不然的话我还是眼前一抹黑,后面难免摔跟头。” “这事啊,行,我来给你搞定。”郭思怀伸了伸懒腰,“哎哟妈呀,这段时间你可把我累死了,我都快成中央情报局了。” “谁叫你叫郭思怀哪,我一听你这名字就觉得象特务。”一夫开起了玩笑。 郭思怀的两份报告都已经放在了一夫的面前,一份是关于普菲公司新的中国市场策略及行动方案的,其中也包括了对即将到中国上任的哈瑞·杰森的资料,另一份是关于上海大东退出这次诉讼及整个事件的分析报告。  
驾羽随风 (三十)(4)
普菲在中国新的市场策略已经明明白白的勾画出了一幅“普菲中国”的宏伟蓝图,他们要利用先期在中国的投资和市场基础,首先正式建立中国办事处,以协调整个中国市场的销售,对海生药业进行监督,同时通过办事处招募合适的人员进行储备,为建立中国分公司做准备,并开始选择新的合作者,以制衡海生药业的作为。 关于上海大东退出市场竞争的分析,郭思怀提到了三点: 一.上海大东在近年来大量收购了许多地方性制药企业,这些企业很多依靠生产低成本药品出口以获取生存空间,美国普菲的诉讼很有可能会彻底关闭大东下属各企业进入美国市场的渠道,在大东现在还没完成企业改造的前提下,只能寻求和解。 二.目前大东并没有准备好应对与美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