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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太大了,在驾驶舱说话根本就听不清。乔尼猛地推开门,科尔站在雨里,在飞机灯光的辉映下,只见雨水像瀑布似地从他身上冲涮下来。即便透过这特大的雨幕,乔尼还是看出科尔满腹心事,他不像往日看到乔尼时那么高兴。
乔尼最后一次看到科尔在非洲,他和科尔一道为加里巴的传载装置忙碌了三个晚上。弗比亚星球一直很不稳定,没有确切的坐标值,塞库洛人那故意模糊的记载使他们白费了半天劲。大家都担心找不到弗比亚,取不来呼吸气,科尔就只有等死了。
好在弗比亚的位置最终还是被确定下来,原来这颗塞库洛行星的近日点到太阳的距离比远日点到太阳的距离要近许多,任何人在上面都无法居住,塞库洛人也不例外。
弗比亚的运行周期包括三个阶段:第一个阶段,当它旋转到离太阳较近的地方时,大气层降温并逐渐液化;第二个阶段,当它旋转到离太阳最远的地方时,液化的大气层变成固体;第三个阶段,随着它逐渐靠近太阳,大气层又从固态转化成液态和气态,周而复始。弗比亚的一年相当于地球的八十三倍,有近二十八个地球年的夏季,地面上能生长不少苔藓、小灌木等植物,可是夏季一过,便是漫长的死亡,如此循环往复。
他们虽然费了不少周折,总算测出它的运行轨道,结果令科尔极度兴奋。弗比亚那时正值秋天,他们干脆用特级油箱取回整整五十吨液化呼吸气。不仅哪些,他们还取回五十吨塞库洛食物原料。没错,乔尼上次见到他的时候,科尔简直就是快乐的天使。
可是现在,他站在雨里,满腹心事。
“你好,乔尼。”他木然地说。
“你怎么啦?”乔尼问,“丢钱了?”
“噢,乔尼,别多想,这事和你没关系。我随时都高兴见你,是梅兹。他原是这儿的主任技师,也是一个伤员。我到处找到了七十个外星籍前俘虏,我想让这儿的矿区运转,挣钱养活自己。”
他又走近一点儿,雨瓢泼般地从他的呼吸罩上流下来,他的衣服全湿透了,“可我不是技师!”他突然抽泣起来,“我是装置运行官员。我们刚采完一个主矿体,下一个矿体还不知在哪儿呢。可——梅兹和另几个——技师,光坐在那儿发愣!不知——是哪个傻瓜把塞库洛爆炸的照片给他们看了,他们便啥都不干了!”
“我,我——又不懂一点数学,哪能算出下一个矿井在哪儿?”
和我一样的问题,乔尼想。他想幸亏飞机上的克瑞茜她们不会说塞库洛语,这个塞库洛小矮人骂得够凶的。不过,科尔只有在特别的状态下才这样。“我就是为这个来的。”乔尼说。
“真的?”科尔一下子就来了劲儿。
“麦克肯瑞科来了吗?”乔尼问。
“中心接到苏格兰的一份飞行报告,是麦克肯瑞科?他要在三小时后到。”
三小时!乔尼想马上投入工作。不过也好,他可以先做一些准备工作——去取几个塞库洛人的尸体。
“机舱后有人,帮我把他们领进营地。”
“好,”科尔脸上已经有了喜色,他手里拿了一块矿用油布,给飞机上下来的人挡雨,正好。
皮埃尔慢慢清醒了,可是当他看到乔尼又在小柜子里乱翻了一通,把高海拔航空服拿出来时,他又吓懵了。乔尼给他也扔了一套,自己把手里的这件往身上套。
乔尼听到后舱的门“砰”地关上了,透过机窗,几个模糊的人影在朝营地走去。他拉好拉链,检查了一下燃料,足够了。
二十秒钟后,他们又冲上了云霄。皮埃尔还在挣扎着往那件陌生的高海拔航空服里钻。天哪,泰勒先生的生活真让人毛发倒竖!
乔尼就像没事人一样,雨云以上的高空很晴朗,屏幕也很清晰。可是乔尼只需看看少了哪几颗星就知道看到的是哪座峰。他让飞机的灯亮着,一直朝存放塞库洛尸体的冰川雪峰航行。他想了想,要两个,一个工人,一个行政官员。
乔尼很快就找到了那个地点,他记得在那儿放了一架叉式升降机。他想可以用升降机去工作。经过这么长时间,尸体上一定覆盖了厚厚一层雪。
可是皮埃尔,他根本不知道乔尼在找什么,为什么找,到哪儿找。他直直地盯着舷窗玻璃,眼睛由于极度的恐惧越瞪越大。
突然,皮埃尔的眼前一片白色。在机灯中,还能看见阵阵的白粉在舞动。恰在这时,他惊恐地听到引擎呜呜旋转,着陆声!
“不!”他尖叫着,“不!不!别在云上降落!”
乔尼瞅了一眼显示屏,上面的图像确实像云。其实是雪,大风吹得雪花四处飞扬。
啊,看到叉式升降机了,冰雪一直埋到机座的地方,尸体就在它下面吧。
附近没有合适的停靠点,他就把飞机停在雪上,关了发动机。风很大,飞机有点摇晃。
乔尼把氧气罩扎紧,对皮埃尔说,“出去给我帮忙!”
皮埃尔完全糊涂了。他明明看见他们在云上着陆了,不明白什么把飞机又托在半空。根据他受过的训练,这儿已接近赤道,赤道总是气温很高。他根本没想到这儿会有雪。他开始琢磨天堂和地狱,想到刚才的一系列情景,他断定就要靠近地狱了。万万没想到乔尼让他出去。
借着飞机灯光,皮埃尔看了看那飞扬的白色,没错,是云!他摸摸脖子上的耶稣蒙难架,觉得舍身殉道确实为时过早,可是又没有别的办法。他从小间里取出伞包,匆匆套上。泰勒先生有腾云驾雾的本事,索伦斯夫人的儿子皮埃尔可还差一大截哩。
他费了半天劲儿才打开舱门。他咬紧牙关,一横心,闭上眼,一边伸手打开降落伞,一边往机舱外跳下去。从飞机的座位到地面高度为八英尺,可皮埃尔绷紧神经要跳一万二千英尺。所以虽然下面都是雪,他还是重重地跌了一跤,险些摔断腿。皮埃尔仰面倒在地上,不明白为什么没有栽到云层里。
乔尼专注地干着自己的事儿,根本没留意到皮埃尔的慌乱举动。他从飞机的工具舱里取出一根撬棒,在雪地里寻找尸体。
这儿好像碰到一个。他把撬棒移在一旁,跪在地上扒雪,雪花满天。一只呼吸面罩露了出来。再扒,是帽饰。没错,一个行政长官!
他趴在尸体庞大的肩膀下瞅了半天,不知该把撬棒放在哪个位置上才能把尸体从冰雪地里撬出来,这是一个体重一千磅的塞库洛人,加上冰雪,更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