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闵疏愣了一下。
梁长宁重复道:“冷不冷?”
“有一点……”
“过来。”梁长宁对他伸出手。
闵疏静默片刻,起身站到了梁长宁面前。
他没有回握住梁长宁对他伸出来的手,梁长宁也没有强迫他回应自己。他把手自然地放下去,问闵疏:“乔誉死的那天,也下了雪。”
“你那时候觉得冷吗?”
闵疏微微眯眼,狭长的眼睛盯住了梁长宁的脸。
梁长宁微微一笑,向后倚在了椅背上。他闲散地交叠双腿,仿佛心里已有定数。
他问闵疏:“你用什么杀的他?和今天一样……也是支筷子?”
闵疏没说话。
梁长宁平静地说:“琴师死的时候,眉间伤口小而深,也就是说出手之人快准狠,力短而足,投射手法和乔誉的死伤一样。你为什么要杀乔誉?”
闵疏手指微微发白,大拇指扣住了指关节。
“是因为远东楼那夜他对你的折辱,还是因为你们曾有旧怨?”梁长宁站起来,俯视着他说:“你杀乔家庶子,底气不是源于长宁王府。”
闵疏眉心狠狠一跳,他觉得梁长宁看穿了自己。
“我只是单纯想杀他,”闵疏声音沙哑,“他既辱我是花舟妓子,而我又是睚眦必报的小人,我要杀他,就会不择手段。”
梁长宁把闵疏堵在窗边,逼近了他,冷静地问:“可半年以前,我在私牢里严刑拷问你,你即便心有不甘,却也仍旧愿意投我门下。你对我尚且不曾有过怨恨,又何谈是只说了一句话的乔誉呢?”
“还是说……”
闵疏回答不出来。梁长宁亲昵地把手背贴在他的脸侧,继续问:“还是说,其实你对我也深藏怨恨,只是暗中蛰伏,等着时机成熟,一并杀了我?”
狂风裹挟着暴雨倾进来,湿透了闵疏的整个后背。
衣裳粘腻地贴在他的皮肤上,那种感觉实在是太像阴冷的蛇在缠绕。他觉得有一点窒息,甚至让他迫切想要躲避。
他为什么不杀梁长宁,他为什么要杀乔誉?
因为他不能杀梁长宁,他从小是读着梁长宁的捷报长大的。文沉教给他的诗书、谋略、计策,全都是为了将来有一日能潜伏于梁长宁身边。
他知道梁长宁的才华和能力,知道他的抱负,他的志向。他大可以告诉梁长宁一个有理有据的答案——大梁在风雨中摇摆,权臣摄政,倒逼新帝弑民,而你是大梁唯一的命数。
但这个答案在他舌尖滚了滚,他到底没有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