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里忍不住皱眉:“雁来哥哥找不到他了吗?”
贺雁来摇摇头,淡淡地收回视线:“能找的地方都找了,都没见到他的踪迹。三年前我初到兰罗时,明尘曾经发现过他的护甲,那就是他这么多年唯一的消息了。”
说这话时,贺雁来的神态有些寂寥。
千里看着看着只觉得,自己花了这么久的时间将他拽进凡尘里,可现在他却好像和自己第一次见到他时一样,要飘飘然飞回到天上去了。
没来由的,他有些害怕,十指下意识地收紧力道,想把贺雁来牢牢抓在手中。
他看了眼桌上的玉簪,舌尖在唇珠上点了点,欲说还休地望回来,正撞进贺雁来悠远的眼眸里。
“雁来哥哥。”千里犹豫良久,不禁小声唤道。
“怎么了?”
“”千里紧张得喉结一滚,喉咙干涩,“雁来哥哥。”
他又叫了一声。
烛火在两人中间明明灭灭,将贺雁来投射在床铺上的影子撕扯得变形扭曲,恍若另一个人。千里被他的影子吸引去目光,心思放空,想说的话便不自知地从唇峰中泄了出来:“你喜欢明彰吗?”
贺雁来一怔。
像是怕贺雁来又哄他,千里连忙道:“我十九岁了哥哥,你可不能再糊弄我了。”
十指相扣的手似乎幅度很小地颤了颤,但还是被千里捕捉到了。
贺雁来深吸一口气,胸膛起伏,刚欲开口,千里却倏地怕了。
想也没想,他像十六岁纵马时问贺雁来一样,直接伸手捂住了他的唇。
手心被酒意蒸腾得滚烫,覆盖在贺雁来脸上,从鼻尖到下颌,食指侧缘全是他呼出的热气。
贺雁来垂眸看了眼那不安的手掌,却没像三年前那样躲避,而是轻柔又不容置喙地握住他的手腕,让他放了下来。
“我曾经确实心动过。”贺雁来坦坦荡荡地说。
千里心跳倏地空了一拍。
“可是千里,你知道的,我现在已经不是大熙的将军,而是兰罗的合敦。”贺雁来那般温柔地望着千里的眼,微微一笑,“从我三年前决定来兰罗和亲开始,我与明彰就再无任何可能性。是我在家国大义和儿女私情里选择了前者,自古两难全。”
大古是烟花惹事,风月知情,莺燕成招。年少时期无疾而终的最终还是难敌岁月漫长。
历史不会眷顾任何人,所有人都是它的棋子,被时间推着攘着往前走,不回头。
若是当初明彰没有失踪,若是贺雁来决心要与仁帝斗个鱼死网破,若是与大熙议和的人不是阿尔萨兰,若是大祭师在贺雁来结亲的第一天就将他秘密杀害那么如今也许会变得不一样。
可是已经发生了的才是既定的事实,贺雁来就是遇到了千里。他就是在陪伴小狼一步步成长的过程中,找到了自己的救赎。
错过了就是错过了,没发生过就是没发生过。人与人之间的羁绊岂是三言两语就能掰扯清楚的,不过一笔烂账,旧事难提。
贺雁来不是圣人。
当时的贺家如风雨飘摇之萍,贺雁来又背负着满门忠烈的世俗枷锁,他别无选择,也绝不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