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员今天的活计还是刨地瓜,男人们负责刨,妇女们负责捡,统一过秤后再由男人们往大队粮仓里担。
李兰芝领了土篮子,然后又撇着咧着的接着和旁边妇女人叨咕起来。
“我这命不好,又当嫂子又当妈的,都不敢管,要不那眼睛立的,像是要吃了我似的……”
“是咋的?这么说,那傻三叔还真不是东西。”
……
“都别叨叨了,赶紧领了工具往地里走,日头都到哪了?看不见啊?”
小队长拿着个破锣,霹雳乓啷的敲着,催促这些比鸭子还吵的妇女们。
男人这边也没安静到哪里去,互相吹着牛,时不时的再冒几句荤话,嘻嘻哈哈的笑闹着。
一九七四年,饭都吃不太饱的年代,人们的精神面貌却很好。每个人的头发是厚实的,眼睛是有光的。
虽然很多人都藏有小心思,出工时会偷个懒,但在家里是绝对勤劳肯干,不惜力的,他们打心底里瞧不起奸懒馋滑的人。
刘铁柱这个名声在外的人,就是被大家排挤的那类人,别人三三两两的吹嗑打屁着,只有他闷不吭声的领了铁镐,大步朝地里走去。
“这傻柱子,装啥相啊!走的这个快,谁不知道他惯会偷懒。”
路过他家邻居满跃进身边时,这个欠嘴猴子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刘铁柱现在饿的没力气,这种没事找事的二百五,他不想搭理。瞥了他一眼,走了。
正是秋老虎的尾巴,社员们没干多大一会天就热起来了,出了一身汗。
扬镐带起的土,都沾到了脸上,被汗水一冲,一道道黑黑的沟壑。
刘铁柱趁着用衣摆擦汗的功夫,使劲往嘴里塞了口地瓜,也顾不上脏不脏,太饿了!
仗着有妖法,他是连吃带拿,他刨这两拢的地瓜明显比别人少上不少。
其他社员也有搞小动作的,他们没办法偷吃,就在地里挖个坑藏起来几根,做个记号。等这片地收完了,他们再来这挖出来。
满跃进就是这么干的,他挖了好几个坑,藏起来的地瓜估计得有三四十斤。
想着那香喷喷的地瓜粥、烤地瓜,干劲十足的他挥着铁镐,奋力往前刨着,没注意到刘铁柱在他后方埋地瓜的地方绕了一圈。
一直干到十一点,大队长才敲着锣通知大家下工,回家吃晌午饭。
村口的大路上尘土飞扬,社员们都顶着一张花猫脸,乌泱泱的往家走。
夏红梅是唯一一个例外,她气血不足,太阳晒了一天,也没怎么出汗。一张瘦削却白白净净的小脸,在人群里很显眼,总有人不自觉的瞟向她。
刘铁柱自然也看到她了。
和那个深夜闯乱坟岗的苍老女人不同,她现在虽然瘦弱,但还没有被生活折磨的面目全非。
她家应该快给她定亲了,也不是定亲,应该叫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