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嬷嬷因与她很熟了,私下里说话没有那么多避忌。其实出席亲蚕礼的娘子贵妇们大多也怕蚕,只是碍于农桑为本,装也要装得不怕。
柴嬷嬷宽慰她,“娘子不必担心,亲蚕礼那日,最要紧是采桑。养蚕有专门的蚕室与蚕娘,不需娘子亲手喂桑叶的。”
居上听后思忖了下,“或者等开春,让她们送几条我养着,要是见惯了,就不害怕了。”
所以太子妃娘子也在努力适应这个身份啊,闺阁中的贵女都尊养着,像辛家这样的门第,平时绫罗绸缎穿着,却不会有人亲自养蚕。等当了太子妃,当了皇后,反而要去习学那些东西,所以高位上坐着,断不是那么容易的。
好在居上有颗玲珑心,纺车转动起来,绕得又匀又快。底下人并不要求她缫丝多熟练,只需了解过程就行了。礼部司郎中见状,交了差事,便回宫向皇后殿下复命去了。
女史上来伺候她盥手,将东西都撤了下去,居上刚坐定,就听外面有人传话进来,说家中三娘子要议亲了,若大娘子有空,回去帮着出出主意。
居上讶然,“玉龟刚满十五,这么早就议亲了?”
边上侍奉的嬷嬷笑着说:“十五已经及笄了,确实到了议亲的年纪。”
早年居上是因为被内定,才拖到十七不曾定亲,要是按着一般人家的安排,及笄开始议婚,十六过礼,看家中父母舍不舍得早早把女儿嫁出去,若是舍不得,留到十八九岁再出阁,也是常事。
只是不知道说合的是什么样的人家,传话的人没有说清楚,想必家里还在斟酌。
居上想起居安跟着她们赴赵王家宴,回来之后失望不已,一路都在嘟囔:“那些公子王孙没有一个看上我,阿姐,我以后还能嫁出去吗?”
居上安慰她:“你年纪太小,长得太瘦。”边说边挺了挺胸,“看,要长成大姑娘,人家才知道你是女郎。”
但区区几个月,不够居安长得有模有样,她还是一团孩子气,胆小怕事,但酷爱拱火。
转眼这最小的妹妹也要议婚了,居上能想象出她现在的样子,急成热锅上的蚂蚁,坚决要听长姐的意思。好在辛家对女儿的婚嫁很慎重,一般不会这么快做决定。
因为习学亲蚕礼的缘故,耗了整整一日,再看更漏,凌溯快回来了。
居上本想去前面等他的,可走出门又退了回来,太冷了,冻鼻子,还是算了。
闲来打发时间,坐在熏笼前簸钱,玩到街鼓敲响,凌溯也不曾回来。居上望着空空的院门问药藤:“太子殿下不会又不敢见我了吧?”
药藤说:“婢子看看去。”跑到矮墙前一顿张望,见近身伺候的内侍都在回廊上等着,可见太子确实没回来。
又过一会儿,家令进来了,叉手说:“高长史命人传话,圣上千秋节就在眼前,殿下事忙,今晚留宿东宫了,请娘子早早歇下吧。”
居上随口应了声,云淡风轻地对身边的人说:“真好笑,他若是不回来,难道我就不睡了?什么早早歇下……我也没等他呀……”
口是心非,开始谈情说爱的人,都有这通病。
居上不信邪,她觉得就算和那人亲亲我我过,也不能一心都在人家身上打转,自己还是得有主心骨。
于是晚上把药藤候月和听雨都叫进来,四个人玩藏钩。玩到将近亥时,她睡意全无,另三个人呵欠连天,困得连眼睛都快睁不开了。候月终于服了软,“小娘子,婢子撑不住了,咱们不玩了吧。”
没有办法,她只得摆手说散了。
可是辗转反侧,总也睡不着,最后哭丧着脸撩起帐子,对准备吹灯的人说:“怎么办啊药藤,我寂寞难耐,想念太子殿下。”
第65章俗人。
所以感情这种事啊,真的很麻烦,以前三饱一倒就很快乐的小娘子,也开始思念太子殿下了。
药藤挨过去,坐在脚踏上,尽力宽慰着:“殿下今日有公务,明日一定会回来的,小娘子别着急,睡上一觉,天亮不就到明日了吗。”
居上说你不懂,“就是很惆怅,睡也睡不着,以前我可从来没有这样过。”
那倒是,不管是存意殿下还是陆观楼,都不曾扰过小娘子的好梦。如今为太子殿下睡不着觉,可见小娘子是真的喜欢上太子殿下了。
药藤说不要紧,“想念就想念吧,反正娘子想念殿下名正言顺,今晚睡不着大不了不睡了,婢子陪娘子说话,说到天亮。”
居上为难地看了她一眼,“你刚才不是很困吗,怎么陪我说话?”
药藤道:“我把眼睛撑起来。”边说边拽起眼皮,“就像这样。”
居上看了发笑,这是她们小时候玩的花样,现在猛然想起,倒有些怀念年少的时光了。
药藤把两臂搁在床沿上,歪着脑袋枕着手臂,悄声道:“小娘子,你说你想念殿下,会是一时,还是以后都这样?”
居上想了想道:“应该是一时的,现在正觉得新鲜,才会睡不着觉。”
药藤“嗯”了声,喃喃道:“可千万不要为谁茶饭不思啊,你看前阵子的二娘子,每日等着那个郡侯的消息,灵鹊同我说,她们娘子像魔怔了似的,看着好吓人。”
居上嗤笑了声,“放心吧,我先是喜欢自己,后才喜欢别人,不会为个男子魔怔的。说起来……五嫂下月好像就要成亲了,前日派出去的人不曾打探清楚,你再想办法好好问问。”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