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这天,家家户户总是格外热闹。
一大早,大人们就忙着贴窗花、打扫卫生、张罗着家中吃食,为年夜饭做着准备;孩子们则聚在一起,挨家挨户上门讨糖果,图个好彩头。
吃过年夜饭,天色渐渐黑了下来,贺炜灿带着姐姐,和几个玩伴从家里拿了不少摔炮和烟花,在自家门口玩得不亦乐乎。
如果换作平时,过了晚上八点,家中父母一定会催着他们回去了。可除夕这晚,不少人在亲戚家打牌,一来二去,便忘了叮嘱孩子早些归家。
这群孩子里最大的也就十五六岁,正是贪玩的年纪。这时有人提议,炮仗跟烟花得在特别黑的地方放才好看。于是这群孩子边玩边找,不知不觉中,他们一行人来到了后山的果园。
大家在园子里摘了不少海棠果,吃饱喝足后便打算点炮来玩。
贺炜灿的姐姐贺玲在这群孩子里还算懂事,她担心因此引发山火,连忙阻止了众人,并提议趁家长没发现,还是赶紧回家为好。
几个男孩都觉得没玩尽兴,又生怕贺玲回家告诉大人,再三合计之下,他们决定穿过果园,去后山的塔林附近放炮。
虽然叫塔林,但那地方其实是一片空地。因为附近垒着不少由石头、水泥灌注而成的灰色建筑,远远看去就像一座座小石塔,所以才有了那样的名字。
“塔林?不行啊,俺爹说,那里可是村子里的禁地,谁都不能去的。”
一个虎头虎脑的小胖子听后,顿时将头摇成了拨浪鼓。
“俺爹有个二大爷,原来就是负责看守果园的。听俺爹说,四十多年前,他晚上起夜,不知咋了跑去了塔林,第二天就失踪了。过了好久,他二大爷才被人发现吊死在了塔林附近的一个废庙里面,舌头都拉到了脖子这么长。大人都说,他是被鬼给迷了……”小胖子外号叫地瓜,他缩着脖子环顾四周,说完后紧张的吞了口唾沫。
一阵阴风吹过,将周围的树叶刮得哗哗作响。
听着四周传来的乌鸦叫声,几个胆小的女孩心里萌生了退意,纷纷叫嚷着要回家。可其他几个男孩却不同意,坚持要留下来玩摔炮。
“二丫头,你咋还不走?”
贺玲一回头,见弟弟还跟另外几个孩子伫立在原地,当即生气了:
“你忘了爹娘咋说的了?你从小身子就弱,大晚上就不该出来玩。再说,塔林那种地方邪门得很,白天连大人都不敢去,你咋就这么有主意?”
村里人都知道,贺炜灿的母亲在生他的时候难产,因为在母体里窒息太久,贺炜灿刚出生就没有心跳,还是后来产婆拼命抢救,才保住了他这条小命。
那产婆会算命,她曾说过,贺炜灿的母亲撞了邪祟,若非自己出手,本应一尸两命。
如今娘俩在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大人还好些,可这孩子出生在阴气最重的七月半。就算熬过了出生这一关,之后还会遇到祸事,注定是个早夭的命。
都说贱名好养,女娃命硬,而玉河村又是个极度重男轻女的地方。在产婆的建议下,家里人给他起了“二丫头”的乳名。
就这样,贺炜灿才平安无事长到了十一岁。
贺炜灿平时最听姐姐的话,但长期被家人管教,不能晚上出去玩耍,现在的他实在心痒难耐,舍不得就这么回去。他犹犹豫豫的磨蹭着,始终不愿跟着姐姐往回走。
其他几个男孩见状,便开始煽风点火,嘲笑起贺炜灿跟地瓜胆小,两个怂瓜就该和女孩扎堆在一起。
这一撺掇,贺炜灿也不知哪来的脾气,甩开了姐姐的手,跟玩伴撒丫子就朝着后山跑去。而地瓜也碍于面子,不情不愿的追了上去。
姐姐和其他女孩的叫喊声被贺炜灿抛之脑后,他跟着另外七个男孩一路飞奔,穿过熟悉的果园,很快便看到了那座阴森的破庙。
此庙十分老旧,屋顶的青瓦碎了不少,上面堆叠着的枯叶被风一吹,打着璇儿漫天飞舞。
不知为何,在经过庙门的时候,贺炜灿觉得心里直发怵,感觉这附近的温度似乎都比其他地方要低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