颗红珠。每条龙的两个金爪凌空舞动,似欲腾空飞升。傍柱自上而下,垂下些鸟兽图案,为鸾凤,为孔雀,为狮虎,富丽堂皇。上两层与下一层的形体色彩均同,只是略为缩小。亭顶成八角锥体,檐牙高啄,金色琉璃瓦覆盖,锥尖缀着颗浑圆闪亮的红宝珠。八条棱镌刻成八条龙,直趋亭上锥尖的宝珠。人称八龙戏珠。亭底层进门的亭柱上悬挂着两块黑亮的长匾,上面镌刻着一副楹联:
青龙虹吸昆江,翘首傲笑天地窄;
红枫叶碍丽日,放眼岂惧湖海遥。
两柱之间上方的横梁,挂着一块横匾,书曰青龙亭。
青龙亭下,因山脊石梁,凿石砌百余级。石梁两旁下数米处,凿平积石,又在石梁上各凿两个深孔,横插巨木,巨木外端悬空,又在积石壁上凿孔,以柱支撑巨木。巨木上面各建有三间木屋,剖竹为瓦。左三间,赭色门窗,板壁覆瓦之色均漆黑,曰“秋爽阁”,外一间虚悬青龙潭上,三面有窗。此间坐定,清风习习,即使溽暑,也如凉秋;右三间,琉璃红瓦,橘黄板壁,大红的门窗,唤“春望轩”。纵观悬空两建筑,形似两翼,整个青龙亭酷似腾空飞翔的丹顶鹤。两屋前,怪石千种,如卧虎,类奔马,似立猿,若吠犬;似坐莲台的观音,如乘风火轮的哪吒。又于山石缝隙处填土,植草种花。春暖轩遍植芍药、牡丹、月季、芭蕉,春末夏初,微风细雨,芭蕉滴翠,艳花浥露,殷勤燕子,穿飞其间。天气暖暖的,人心更是暖意融融。此时处春暖轩中,开窗对景,即使是愁似一江春水的迁客骚人,也会遽敛忧容,展颜灿笑。从石脊阶砌折向秋爽阁,有条宽约一米的曲折的卵石铺成的路,路旁间植红梅白菊,整饬悦目;远处随着石间缝隙的高低,杂种绿竹兰桂,错落有致。循着小径前行,古色古香的“秋风送爽”四字,赫然在目。门之左右,书有一联,黑底金字:
秋之为气木叶下;
风也送爽心神清。
每临末秋,青龙亭菊绽如雪,枫红似火,风敲翠竹,铮铮成韵;凭栏颙望,蓝天空阔,碧水悠远,直把人的五脏六腑,淘洗得洁如雪菊,馥若幽兰,空灵恰似亭亭竹。此时,你会觉得,生死荣辱,王侯将相,主席总统,通通只不过是过眼烟云,一叶扁舟。此刻你真不知道,此处是天上,还是人间;自己是人,还是仙?竹海观赏着这胜景,不禁这么悠悠地想着,俨然自己就是高吟着《归去来》的陶渊明……
第二章(。dushuhun。) ; ;晨兴忆梦(下) 19救人犯下贪污罪,放曹原是捉曹人1
书香屋 更新时间:2010…3…5 10:09:57 本章(。dushuhun。)字数:3699
就在此时,秋爽阁里走出了尤瑜。他频频扬眉,款款招手,盈盈堆笑地说:
“竹海兄,姗姗来迟,茶都凉了。这边请!”
说着,他便引竹海到阁中凌空的一间。虽为暮秋,久晴的午后,还有几分燥热。竹海正午徒步,全身渗出了汗,可一走进阁里,三面棂窗尽开,凉风习习,淫汗顿息,让人有一种由盛夏骤入凉秋的感觉。竹海不由得也讪笑着说:
“尤瑜,你嗜睡,有时午睡到日暮,还高睡未起,你美其名曰高卧隆中,别人却谑笑为僵死的‘懒虫’。我以为你还在美梦中徜徉,没想到虫儿竟幻变成蝶,早飞到这里来了!”
“主人迎客当早候,哪能让客人等主人?”尤瑜一边殷切示坐,一边高声叫唤,“清茶一壶,点心三碟。”店伙计立刻送来茶点,两杯热茶,袅袅冒着热气。
“尤瑜,你太客气了,几个熟叫花子,何必这么破费!要知道,这里的消费比别处高几倍。现在我们已经是正式公民了,往后参加工作,要自食其力,再不能摆公子哥儿的阔气了。”竹海端起茶杯,感慨殊深地说。
“匈牙利诗人裴多菲不是吟过‘生命诚可贵,友情价更高’的诗句么?我们同学两年,肝胆相照,消费不高一点,岂不辱没了我们冰清玉洁的友情么?虽然,你我的处世哲学,泾渭迥异;性情脾气,南辕北辙。但异中有同,我们都为实现自己的奋斗目标,不倦地追求。说心里话,你是我无法学习、也难以企及的偶像。如今一别;各自东西,再相见,不知在猴年,还是马月。因此约你到这里来,一杯清茶,略表寸心。切望我能在你的心里,留下一点还不算太丑陋的影子。”尤瑜故意曲改裴多菲的诗句,庄严地站起来,委婉地表达就对竹海的友情的珍爱,流露出无限依依惜别之情。很有几分凄婉,更多几分苦涩。
“怎么会各自西东?我们同窗还不到两载,还有一年多,还会同坐一个屋檐下,你这不是在开玩笑吗?”竹海喝了口茶,也站起来,深情地安慰他说,“你聪明灵巧,只要收住心猿意马,目无旁鹜,专心致志,你什么都能学会。再攻书一年,在班上,你定会名列前茅。事实上,这一年你随意荡桨,轻舟已上溯中游。亡羊补牢,还是来得及的。”
“竹兄啊,高个子别宽矮子的心了,别妄再说痈疽红肿之处,艳若桃李,糜烂之处,美胜乳酪了。‘落雨天留客,天留我不留’,如今我在昆师的情势正是这样,难道‘天’因同情我而‘落雨’,让我这个‘迁客’‘罪臣’‘留’下吗?”尤瑜眼里噙着泪水,十分伤感地说。
竹海也深知情况严重,尤瑜处境艰难,也无限凄婉,默然无言。两人目光对峙了许久以后,竹海十分关切地说:
“尤瑜啊!人生世上,千难万难,获得学习的机会最难。现在祖国急需高水平的建设人才,我们要下定‘不到长城非好汉’的决心,把自己培养成出类拔萃的人才,使自己将来成为支撑繁荣昌盛的祖国大厦的顶梁柱。目前,你遇到的麻烦,确实是激流险滩。不过,暴雨过后天清朗,穿过险滩是平川。问题弄清楚了,你窄狭的心田,就会变得如海洋一样宽广。”
尤瑜对竹海的诚心劝慰鼓励,并不表示感谢,反而大笑起来。左颊上暗红的癍痕更亮了,且在不停地颤动,似乎在嘲笑竹海孤陋寡闻。不一会,他的笑的激流汇入了深潭,平静下来了。他胸有成竹地说:
“竹海兄,你在我们同龄人中,是奇才,是枭雄,你是我心中永远不落的太阳。也许你走的路无限宽广,但我想也决非那么平直;我也不觉得除此之外,别无他途。昨天目不识丁的战士,今天成了百战百胜的将军;从来没有拜过孔夫子的农民,今天不也当上了乡长、区长、县长,乃至专员省长?条条道路通北京,何必吊死在一棵茄子树?我想清楚了,亦步亦趋跟着别人走,不管闻到的是香屁还是臭屁,总而言之都是屁;我辍学另辟蹊径,走的也许是攀登悬崖上的荆棘丛生的羊肠路,百倍的辛劳和挫折在等着我。荒野之间,没有鲜艳的玫瑰,但如果能摘到极不显眼、别人不耻的野花,也是自己的。要是我继续读书,跟在你屁股后面转,我永远无法赶上你,超过你。走自己的路,应该是我最佳的选择。我们的苹果都将落地的,也许你的是甜蜜的大苹果,我的只是酸涩的小青果。可是事物的发展往往不以人们的意志为转移,也许阴差阳错,你的大苹果将坠入江河中,而我的小青果反而会着落到草地上。”
他说的话是经过了深思熟虑的。他的说话像蓄足了力气的骏马,风驰电掣,看样子即使百十头牯牛协力拽拉,也不能使它回头。何况他的观点,确有无可争辩的事实为依据,再辩,他也不会折服他。竹海虽然黯然伤神,很为他惋惜,但事已如此,便只好顺水推舟,说:
“既然如此,我就祝你一帆风顺。不过,今天你约我到这里来,大概不专为说明此事,你应该还有别的事要对我说。那就爽快地说出来吧,别让我这只瞎了眼的老鼠撞迷宫。”
“当然不只这点。”尤瑜侧着头,若有所思,然后诡谲地瞟了竹海一眼,凑近他的耳朵说,“刚才是我抒怀明志,说明我今后的努力方向与奋斗决心。这只是其一端。另一端,也是最重要的,我要向你说明我贪污伙食款的真相。明人不做暗事,我一向八块牌向天打。特别是对自己最崇敬、最信任的朋友与偶像,不应有一丝一毫的隐瞒。听说你调查此事遇到了阻力,我就说明真实情况,免使你这只并没有瞎眼的机灵的老鼠在迷宫里兜圈子。不过,有一点,你得向我保证,我任凭学校怎么处分都行,反正明天我就永别昆师,大概还不至于判刑,记过、开除,对我来说无所谓。我走出了庙门,就是云游僧,方丈的鞭子再长,也远不能及。可是还要仰仗庙里的粥饭活命的和尚,莫说长鞭,就是短鞭,也能打得他皮开肉绽的。行舟就怕遇上打头浪,稍有不慎,就会舟覆人亡。但愿处分到我为止,千万不要祸及他人。不要因此而夺去了别人赖以活命的饭碗。”
“尤瑜,别把事情想得那么复杂,也别把事态说得那么严重。也许你犯的只是一般性质的错误,至于不愿让别人受牵连,对朋友恪守信义,我尊重你的意见。你不管说什么,不管对任何人,我保证守口如瓶。我的信度,你应该完全可以相信。”竹海深深地被他愿为别人披枷带锁的义气所感动,也诚恳地掏出自己的心给他看。
“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我不知你是不是知道伙食团厨工老李的妻子病重的事?”
“我知道,上半年,听说他妻子胃穿孔,必须住院手术。他无钱支付医药费,我把学校评给我的十元补助费,给了他,以后的事,我便不知道了。”竹海觉得自己帮人没帮到底,十分愧疚地说。
“我去他家看过。他家住在距过虎岗学校十多里的一条小河边。两间低矮的茅屋,狗都能跳过去。我弯腰进了门,里面黑乎乎的。只听到女人一声声撕心裂肺的‘哎哟哎哟’的呼喊,及孩子的震天撼地的‘哇哇’的哭声。进门后,我适应了里面的黑暗,见到两个老人拭着眼泪站起来了。他们的头发斑白枯焦,面容癯瘦黎黑。两个孩子伏在颠来滚去的惨叫的母亲的身上恸哭。我说我是老李的朋友,特地来看她,她大骂老李不是人,她病得死去活来,还不理她。她说她腹痛如刀搅,也许活不到明天。这种凄厉的惨叫,悲痛的哭声,我前所未闻,也不敢再闻,我像逃走似的,跑出了他的家门。
“第二天,我鼓动老李,并和他一道,把他的妻子送进了地区人民医院,可病拖久了,必须住院开刀,要马上交五百元的医疗费。人命关天啊!逼得无法,我只得拉大旗,做虎皮,说出了我平日最不愿意向人说的混帐话:‘我说我是尤豆腐的儿子,丰书记的内弟。这住院费不拘多少,我负责交清。否则,你可以向丰书记索取。’这一招还真灵,在他们对我验名正身以后,立即为她进行手术。由于延误了时间,胃已穿孔,手术进行得十分艰难,住院时间也长,最后医疗费大花了六百元。老李砸锅卖铁,求三哥拜四嫂到处借贷,也没有凑足百元,真的只是太仓一粟。
“话容易说,可事却难办。那些天,我往往彻夜难眠。我家是不是有这么多钱,我不知道。就是有,那也是父母像燕子一口口含泥垒窝,辛勤一世积攒起来的,是父母的命根子。只要我向他一提,他们不只不会拿出来,还会骂得我狗血喷头。我也想过偷,父母发觉了,充其量挨顿毒打。可如今父母老了,做的豆腐不多,每天的收入少了,就是天天偷,没有半年也凑不足这个数。打开天窗说亮话,明明白白求姐夫,可他们夫妻月工作总计才一百零,要为我交学费,还要资助那些他了解的困难群众。别人笑他们寅吃卯粮,稻子刚抽穗,就想把它碾成米下锅。发工资的时间未到,他们的工资早支光了,只好借下个月的。下个月的没有了,又借下个月的下个月的。资助彭芳家的五十元,就是借下个月的下个月的工资凑起来的。可是,要凑足这笔天文数字的医疗费,显然,借下个月的下个月的工资远不够,得借下一年的才可能凑足。就是他想这么做,也根本做不到,因为政府财政没有这么支付工资的制度。我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极度苦恼的泥沼中,天天魂不守舍,做什么事都错误百出。
第二章(。dushuhun。) ; ;晨兴忆梦(下) 19救人犯下贪污罪,放曹原是捉曹人2
书香屋 更新时间:2010…3…5 10:09:57 本章(。dushuhun。)字数:3419
“也就是第三天,我去陶朱第买月末会餐物资时,数目怎么也算不准。陶老板问我为什么平日一算就准,今天怎么老出差错?他说到了我的伤心处,我禁不住恸哭起来了。陶老板见状,惊慌了手脚。问明原因后,他夸赞我舍己为人,仗义疏财,解人倒悬,难得。并说不就是几百块钱嘛,他借给我。按最低的利率计息,以后慢慢还。但我随即想到,我还要年半才毕业,以后参加工作,月工资也只那么二十五六元,扣除生活费,要五六年才能还清。听我这么说,陶老板犹豫了。他说,五百元不是个小数目,每月屙羊屎还十元,他只能拿来买小菜,根本不能用来作生意。何况那是落雨背稻草,越背越重,我猴年马月也还不清。这样做,会拖垮他,也会毁了我。这天,他留我吃饭,菜肴丰盛且味美,可我如同嚼蜡咽不下;陶老板也眉头打结,无心喝酒。最后他眼睛一亮,说他在‘山重水覆疑无路’的地方,发现了‘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新天地。然后说出了他筹钱的办法:发票上多开货物数量,少付钱,多报帐,学校购货数量大,三五个月就可补上这个数。我说伙食团的监察对着发票数目收货才签字,这个办法行不通。他就要我带回头货,要老李把货物偷运出来,开发票时,将这些货物也写进去,回去点货,数量就不会少。我深知,这是贪污盗窃,是犯罪,但如今骑虎难下,也就顾不得那么多了。
“嗣后,我和老李共同谋划这件事。你知道,厨房南墙下放置切菜的案板,隔墙有间小小的杂屋,里面搁放了一些杂七杂八的厨房用具,及老李每天用来拖运货物的板车。老李在切菜时,将一些从保管室领出来的价格较为昂贵的菜,不切,丢到案板下面的箩筐里。趁人不注意,塞到后面的杂屋里,第二天,连同空箩筐一并拖出去,然后,又连同新买的货物,一道拖回去,让监察点数、给发票签字。这本来是极其笨拙的盗窃,不过老李的人缘很好,一些工人还帮助他偷,就是掌勺的炊事班长,也睁只眼,闭只眼。后来你来调查时,你一问,他们都摇头三不知。卖货给我的老板,觉得我为朋友两肋插刀,情深义重。你们去调查他们,他们也守口如瓶。就这样,上期的六月,这期的九、十月,总共只有三个月,从伙食费中凑足了四百五十块钱。我们带去的回头货作店老板的进货价,一般要损失两成价。两项加起来,损失的钱有八百多。一下子伙食被贪污分子吃去了这么多,大家还能吃得很好么?
“我知道,贪污五百,就是铁定的“老虎”,属为敌我矛盾,因此,我只弄了四百五。余下的我只好骗姐姐,骗姐夫,骗父母,勉强凑足了这笔钱。我想,我还是个学生,没有个人收入。就是案发了,关,年龄不够格;赔,数目太大赔不起。当然,我也估计到,学校查明事实真相,开除学籍免不了,我把自己的前途葬送了,今后也许会窝窝囊囊活一辈子。但我想到这样做,救活了一条命,付出这种代价,觉得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