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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部分(第1页)

马奔腾,似狂涛汹涌,像胡洁那样的几个虾兵蟹将,不仅无法阻挡,就是连放支冷箭他们也不敢。运动起来后,洪鹢老师无毫发损,而李健人却被群众口诛笔伐的狂涛吞没。大家说他独断专行,把自己当作昆师的皇帝;多吃多占,把昆师看成是自己的私产;作风败坏,视校内女子为宫女。他简直成了中山狼,过街鼠,人人痛恨,个个喊。他镇日惨黑着脸倒吊眉,真正成了只不敢出家门的缩头乌龟。洪鹢觉得运动虽然有些偏离了整顿作风的宗旨,变成了人身攻击,但让那些专横跋扈的人,接受一次民主的洗礼,会使李健人甚嚣尘上的霸道风气,有所改变。不过,他还是一再苦口婆心劝说大家对事不对人,要实事求是,正本清源,明辨是非。对待学校的工作,如对一个患病的人,痈疽必须割去,但不能伤及健康的肢体;如果乱割一气,不能割去痈疽,倒戕害了健康的肢体。由于他一向是昆师师生的大公无私的偶像,由于他对实际情况切情中理的剖析,使多数人过热的头脑冷静了,过火的言行略有节制。学校里那种像火药库爆炸的混乱不堪的局面,有所改观了。人们不再用仇视地主**的眼光来看待李健人了,他的龟头就渐渐地敢于探出龟壳,蟹足也渐渐敢于迈出户外,鼠目也渐渐地敢于窥园了。李健人心里也有几分感激洪老师,觉得洪老师不仅不计较自己过去对他的捕风捉影、甚至是无中生有的算计,不对他落井下石,反而摈弃前嫌,实事求是地为他主持公道,给自己解了重围,可亲可敬。他觉得前一向自己鼓动起来的蝉噪蛙鸣,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现在应该是让蝉蛙息声,凤凰啾鸣的时候了。他组织了几次前一向因不愿与蝉蛙一道鼓噪而不愿鸣放的资深的老教师座谈。他们一分为二,说够了昆师几年来取得的成绩,也讲透了工作中存在的缺点错误。

洪鹢看到了李健人的进步,受到了极大的鼓舞。会上诚恳地指出李健人品格上的严重的缺点,及其工作中的重大失误。既而进一步条分缕析,指明了产生错误的思想根源及其严重危害。中师毕业教中师,按理说是疲牛拉重车,能力不够,不拼死命拉不动,可他不思学习,不学无术,教学中错误百出,视教课如同儿戏,课前不备课,上课胡乱扯。“月(读音应为‘肉’)氏”读作“月(与月亮的‘月’音同)底”,说苏武牧羊的“北海”就是广西南边的“北部湾”。情况不调查,问题不分析,摸摸脑壳,乔太守胡乱点鸳鸯。厕所建在水井旁;师范学校招生不面试,麻脸、结巴、癞痢统统收。德才兼备的栋梁,视为眼中钉,献媚悦己的蛆虫,延为座上宾。武大开店,个子比自己高的就容不得。不务真枪实干,转靠弄虚作假。心甘情愿当外行,什么事他都敢胡弄,办错事就找替罪羊。名利荣誉的肥羊肉自个儿独占,让别人背错误缺点的黑锅。为了把昆师办成一流的学校,洪鹢建议:一、教师实行资格任职制,大学本科毕业才能教中师。学历不及的限期通过学习,取得相应的学历才能继续任教;二、学校成立校委会,学校的大事必须校委会论证‘通过,方可实行,以期减少失误、减少盲目性。

洪鹢的发言在教师中引起了广泛的共鸣。大家说,姜还是老的辣。他一语中的,说透了问题的症结所在,为保证做好学校工作提出了切实可行基本制度。这样,由李健人躁动起来的鸣放的十二级台风,总算登陆后,变成了低气压。雨不再暴,风也不再狂,火药似的语言变得柔和了。教育自己从严,追咎别人的错误从宽。洪鹢对李健人在招生中弄虚作假、利用工作之便收受礼物、存在男女作风等方面的具体问题,也只隐隐约约示意,并未剑拔弩张地挑明。启发他改恶向善,弃旧图新。洪老师并不恨他是钝铁,而只望钝铁速成钢,其用心良苦,显现了严父对逆子的拳拳挚爱。他一时似乎被感动了,斗牛的红眼里也似乎渗出了愧疚的泪水。像久未归家的逆子突然良心发现,带着无限愧疚的心情,还登门拜谒了洪老师,似乎诚恳地检讨了自己的错误,深深感激老师对他的殷殷关爱。

可是风云难测。天幕才显现一角蓝天,突然又乱云飞渡,电闪雷鸣。在鸣放中站在被告席上的狗熊李健人,如今晨鸡亮开嗓子高声唱:《人民日报》社论早说了,从《文汇报》那幽深的山洞里冒出的那股黑烟,经过右派刮来的狂风的恣意鼓弄,顷刻间,在昆师幻变成重重黑雾,严严实实地将整个学校封锁,使昆师的桑田突然变沧海,美女瞬间成魔鬼,如今是将被他们倒转过去的倒过来时候了。魔鬼一声吼,一场魔鬼变戏法的表演又在昆阳开锣了,昨日还被他大力表彰的帮助党整风的昆师英雄,清晨醒来,便变成了众人不齿的狗熊,反党反社会主义的急先锋,罪不可赦的资产阶级右派。他们杀气腾腾地说,对资产阶级右派来说,言者不只有罪,而且罪不可赦。让他们鸣放,那是让他们充分表演,那是“引蛇出洞”、“放长线,钓大鱼”。这不是阴谋,而是阳谋。资产阶级右派是客观存在,他们迟早会跳出来的。此后,一些别有用心的人说,对右派,就是要心狠手辣。就是打一只蚊子,也万炮齐发。小会批,大会轰,他们只能低头认罪,不许他们乱说乱动。把草绳当作蛇,将兔子说成象,那也是实事求是,因为他们认为右派分子的狗嘴里根本吐不出象牙来。人心叵测,昨日低声下气呼人亲爹的的龟孙,今天板起卖牛肉的面孔,个个满脸冰霜,开口蜂螫剑刺,电劈雷击。他们要将别人的尸体争着拉过来做垫脚石,以图后日升迁有台阶。一些胆怯的,怕引火烧身,就快刀斩乱麻,与以往同他过从甚密的人,断绝干系,甚至瞎编胡凑,密织罗网,以显示自己立场坚定。于是,你说无此事,他说亲眼见;你说无此言,他说亲耳闻。谎言反复千遍,便成定论治罪。千人所指,百口莫辩。当然,知道这是莫须有的皇帝的新衣的,也大有人在,但是他们都已不是小孩了,他们只能视而不见,充不耳闻,他们知道讲良心将付出多么高昂的代价!自古以来黄泉路上冤魂多,何况右派分子大概还不会冤死!自己家还有嗷嗷待哺的幼男弱女在,他们输不起啊输不起!于是他们就闭上眼睛,即使别人有天大的冤屈,也由他去!就这样,鬼魅昼行,豺狼挡道,徇私枉法,挟仇报复,上穷碧落,下究黄泉,无中生有,落井下石,把那些敢于说皇帝穿了新衣就等于皇帝裸行的正道直行者,统统打入了右派的行列。革命要彻底,当然要宁左勿右。上面说右派是一小撮,可他们如用拖网拖,大鱼小鱼、虾子螃蟹、螺陀蚌蛤全都都拖上来,管他是不是右派,就是要痛痛快快拖出黑压压的一大片,凄凄惨的一长串。按李健人的说法,昆师庙小妖风大,池浅王八多,而洪鹢就是这座小庙里刮妖风的魔鬼,这眼浅池中掀巨浪的大王八。李健人暗中盘算,你洪鹢总以为自己身子不歪行得正,不怕狂风恶浪船头坐得稳。可这次反右派啊,十二级台风挟着如山狂涛铺天盖地,看你有什么超天本事能抗拒?虽然,洪鹢也曾苦口婆心地教育他,他生活困难时也曾多次帮助他,有时他也心存感激,可他也自知形貌猥琐,才德卑下,要坚持真理正义,清清白白做人,他诱怎么能出人头地?他只能走他的独木桥,阴险狡诈地去攫取他想要得到的东西。而洪鹢既然是确确实实横在他前进的险窄的独木桥上的不可逾越的顽石,这次如果不借十二级台风的伟力推下桥,他就会被它困住,甚至被压死。因此他不能心慈手软,只能心狠手辣,昧着良心去打杀。成则为王败为寇,亘古如此,他又何必犹豫?他不能再做善变颜色、能断尾求生的蜥蜴,如今他要做统治昆师的恐龙。

在听了由鸣放转入反右的主题报告以后,李健人兴奋得整整一个晚上没睡觉。当第一抹曙光刚要降临的时候,他彻彻底底地想停当了。他毒毒地点了点头,三角眼里闪着幽幽的凶光,“洪鹢,别怪学生心狠手辣,怪就得怪你这个看门的办事太认真,让‘小偷’们不得安宁。”他嘴角微敛,三角脸上荡起了得意的悠悠的笑的微波。他马上披衣出门,迎着刺骨的寒风,去找死心塌地为他卖命的蛔虫们……

第三章(。dushuhun。) ; ;午宴说梦(上) 10蜥蜴专搭顺风船,整人碰上硬钉子1

书香屋 更新时间:2010…3…5 10:10:06 本章(。dushuhun。)字数:2989

据说,中侏罗纪,恐龙曾统治地球长达一亿六千多万年之久。那时天上飞的,地上走的,水里游的,都有它们庞大的身躯,这个世界的一切,都任凭它们宰割。可是,斗转星移,这些家伙突然匿迹销声,灭绝了。其时却有一种与恐龙同是爬虫类而体形很小的动物一一蜥蜴,却存留下来了。它与那些长达二十几米的庞然大物比,只不过是公牦牛身上的一只小小的虱子。究其存留的原因?古生物学家告诉我们:就是变,蜥蜴善变,擅于应付各种复杂险恶环境的变化。它能时时因周围物态不同而顷刻改变颜色,甚至在突然被打掉尾巴的情况下,也能轻易地迅急逃命,时隔不久,它又像韭菜割过之后能长出韭菜一样,迅速长出条尾巴来。李健人就是这么一条善变的蜥蜴。解放前,初到昆师上学,他甩手阔步潇洒前面走,他妻子“铁板洋船”挑着行李后面紧紧跟。别人问他,她是他家的什么人?他干干脆脆地回答是他家的女佣人。他把自己这么个酸溜溜的穷学生,说成了有专人伺侯的财东家的阔公子。说实话,他家原本有一些田地钱财,可他父亲是个花花公子,在省城读书只挂个名,狂赌滥嫖才是真本色。他祖父死后没多少年,祖业便被他挥霍殆尽。不过瘦死的骆驼留下条干柴棒似的腿,也胜过穷汉的顶梁柱。他家总算还有几亩水田,兼之他母亲十分厉害,儿子在省城里她虽管不住,可在家里她卡得死。她遍告亲友邻舍,她丈夫借的钱她不还;他丈夫不事劳动,她就给儿子找了个水牛婆一样的媳妇一一铁板洋船,上山下水支撑这个家,家里虽不富裕,但并不穷。可是解放时李健人考入中原大学,却在诉苦会上痛哭流涕地诉说他家被压迫的血泪史,博得大家的广泛同情,组织的高度信任。参加土改工作后,勤于向领导汇报请示,生活上处处照顾领导,骗得那些缺少文化的南下干部,刮目相看,青睐有加。当时工作队里文化人很少,土改队的文字工作,全托付他去办。没多久,他就提了秘书入了党。

土改结束后,为了改造文教战线,他作为经过阶级斗争烈火考验的革命中坚,派到昆师,当上了教导主任。由于原任校长升任了地区文教局长,实际上他代理行使校长职权。在昆师,他一心想树立起自己说一不二、指东不西的绝对权威。他在具体工作中,像蜥蜴那样,善变多变,而骨子里却却始终未变。他对洪老师的态度,几乎把这种善变而不变的本领,发挥得淋漓尽致。过去他在昆师读书时,貌似老实,心地狡诈。惯于欺蒙哄骗,挑拨离间,大家像厌恶苍蝇那样讨厌他,就连最能宽容别人的洪鹢老师见了都摇头。特别有一次,他装出可怜的样子,对洪老师说自己要去看病却没有钱。洪老师借了钱给他,可后来同学告诉洪老师,李健人在宝聚园请了他一厢情愿的女同学吃饺子。这事让洪老师也啼笑皆非。从此,洪老师也就不齿他,他见了洪老师也绕道走。这次李健人回校当了领导,心想洪鹢如今也是他的下属,在他面前可以高高地昂起头来。不过,他在别人面前能够装摸作样,不可一世;可一见到洪老师,他便胆怯心虚,矮了半截。他心底着实嫉恨曾经鄙夷过他的洪鹢,因而心存报复。可面对众口盛赞的巍巍泰山,又觉得自己不过是可怜的蚍蜉,要撼动它,谈何容易。于是转而屈尊媚侍他。“洪公洪爹”不离口,“请示”“汇报”嘴边溜,笑容可掬,恭敬虔诚。洪老师虽觉得酸涩可笑,但毕竟是自己的学生,且态度大有转变,应该帮助他搞好工作。从此他们的关系似乎比较融洽。其实李健人那两只三角鼠眼无时无刻不盯着他,暗地里布置爪牙陷害他。他的这些行状,前面说过的故事里已说了许多,这里不重复罗嗦。

这一次,他决心DD洪鹢,彻彻底底地现露出了他的庐山真面目。就在市里听了整风转入反右阶段报告的那个寒风嗖嗖的深夜,他把他过去纠集的那些蛔虫们从被窝里拖出来,拉到会议室里,宣布了洪鹢的罪状。并且郑重说明:

“擒贼先擒王。这个,要取得反右派斗争得胜利嘛,在昆师我们首先要揪出反党反社会主义的总后台——洪鹢,拔掉这面资产阶级的白旗,是吗。他在会上向党放的明箭已够猖狂,平日背地里放的暗箭更加恶毒。这个,如今,他不过是只奄奄一息的死老虎,大家用不着怕。这个,只要大家仔细搜寻他放的暗箭,狠批狠斗,就一定能DD他。是吗!”

可是,他们像最忠心的太监,给皇后娘娘梳头,梳上了千百遍,也找不出一只虱子那样,找不出洪鹢的所谓恶毒攻击的材料。因为他对李健人的批评,件件属实,句句在理,连李健人自己也挑不出瑕疵。倒是胡洁搅尽脑汁,想到了一条李健认为有价值的线索:

“听说,国,gmd抓,抓逃兵时,洪老师曾用女人的旗袍和假发,救了成大山一命,这,这不就说明他有作风问题。”

李健人像落水濒死的人,突然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那样,揪住死死不放。他要大家大胆想象,找出这个女人是谁,还要考虑是否还有别的女人。洪鹢孑然一身,除了女学生,几乎没有别的女人与他来往,缘木求鱼,哪里能找到鱼的影子。没办法,李健人只好把拼凑起来的所有的真真假假的材料,亲自整理上报,其中当然包括因女人的旗袍和假发而大胆想象出来作风问题。同时勒令他闭门思过,交代他反党反社会主义的罪行。材料报上去后并没有立即批下来,倒是地区领导整风的五人小组,派了地区文教局长张博来核实情况。张博逐一核对材料之后,语重心长地对李健人说:

“洪鹢老师几十年来,与我们党风雨同舟,为革命事业做出了重大贡献。快到垂暮之年,他怎么会一改初衷,与党离心离德呢?至于凭女人的假发、衣服,就断定他与某个女人有不正当的关系,也嫌证据不足。你想想,女学生又不化妆演戏,要什么旗袍假发?我们要准确的区分与正确处理两类不同性质的矛盾。我们既不能放走一个右派分子,但也不能冤枉一个好人,其中也包括那些虽然说过一些错误的话,但还不是右派分子的人。据我们调查,洪老师这次能分辨大是大非,除对你提了些意见外,几乎没有鸣放什么。你整理上报的材料,斩头去尾,砍去了他肯定我们党领导的社会主义事业取得的伟大成就的部分,然后断章(。dushuhun。)取义,挑出他对你的批评意见,移花接木,无限上纲,说他反对我们党、反对整个社会会主义事业。这样,便把人民内部矛盾当作敌我矛盾来处理,好端端的衷心拥护我们党的同志,就被推入了敌人的营垒,孤立了自己,壮大了敌人。这种亲痛仇快的事,我们无论如何不能干啊!健人啊!无产阶级革命、社会主义事业,是我们全国人民,乃至全世界人民的千秋大业。要干好,就不能挟仇记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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