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红英和韩山江一共生育了四个子女,他们奋战在革命的第一线,浴血奋战,孩子到最后只活下来一个,就是最小的韩从文。
张文珍是十二岁来到韩家的,是韩山江收养的战友遗孤。十多年下来,他们早已把张文珍当做亲女儿看待。即使韩从文不表态,他们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但命运没有让他们做选择题,张文珍这一摔,肚子里的孩子要提前出来了。但孩子迟迟不出来,张文珍大出血,止血措施轮番上了个遍,根本止不住。随着时间的流逝,张文珍的气息越来越弱。
十几分钟后,医生出来告诉他们张文珍难产了,幸运的话能保住孩子,大人是没有办法保住了。
韩从文把嘴唇都咬出血,冷静到现在的李红英再也绷不住了,眼泪一下就下来了。
戎马半生的韩山江出来和医生沟通,他问孩子有多大的几率保住。
医生摇摇头,叹了口气说,一半都不到。
韩山江让医生把真实的情况告诉张文珍。
张文珍模模糊糊地听着医生的话,一个激灵神志清醒过来了。她躺在手术台上,咬破嘴角,劲使劲往身下使,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她要孩子活下来,她不能带着孩子一起死!
两分钟后,张文珍感觉身体一空,她终于把孩子生下来了。张文珍露出个温柔的笑来,看了一眼医生手里全身红皱的孩子。旁边的护士告诉她是个男孩。
张文珍不舍地移开眼,气若游丝地请求医生让她的婆婆和丈夫进来。她的时间不多了,她得用最后的时间为她的孩子做打算。
张文珍轻轻握着韩从文的手,轻声说道:“从文,你这么年轻我不想耽误你,孩子就交给爸妈养着,好不好?”
韩从文才二十五岁,张文珍跟他一路年少夫妻过来,知道他不是有了后娘就有后爹的人。可韩从文是个很有抱负的人,让他家里家外都操持着,是不可能的。
韩从文再娶后,家里的日常事务肯定是后来的妻子管着。张文珍可不能让自己用命生下来的孩子在继母手里过活,把孩子交给爷爷奶奶抚养再好不过了。
张文珍目光盈盈看着韩从文,她全身冷得厉害,已经没有几口气了。为母则强,张文珍强撑着为孩子谋一条好的路子。
“好好,我答应你,把我们的孩子交给爸妈养着。”韩从文哽咽着,强忍着眼泪。
一旁的李红英红着眼睛,神情悲切说道:“文珍,你放心,孩子我和老韩会照顾好这个孩子的。”
张文珍勉强冲他们笑了一下,眼含温柔说道:“从文,妈和爸你们都要好好的。”
韩家人都是好人,张文珍在韩家过的日子比韩从文这个亲生的都要舒坦,他们待她一个无依无靠的孤儿这样好,张文珍是真心希望他们都好好的。
夜里一点多,韩家人就回去操持张文珍的后事去了。孩子做了一番检查,检查结果显示孩子的心肺有不少的问题。毕竟是早产差不多两个月的孩子,身体里的器官还没有长全,要在医院保温箱里待一个半月才可以出院。
张文珍被葬到了京郊外的一处墓地,她的葬礼差不多全大院的人都来吊唁了。
说起张文珍来,院里的年轻女人无不羡慕嫉妒。张文珍是她们见过世界上最好命的女人,没有之一。公公是京市军区的司令,婆婆是财政部的副部长,丈夫是市商业局的主任,自己是京大的中文系老师。
公公婆婆对她待若亲女,丈夫对她体贴包容,两人都是这个时代金贵的大学生,什么话题夫妻俩都能聊到一起去,是一对恩爱眷侣。
可惜,二十出头的年纪就难产去世了,院里的人在背后感叹着。有不少人的目光放在了刚刚丧妻的韩从文身上,即使张文珍留下了一个孩子,嫁给他一进门就要当人后妈,可是一个婴儿还不好拿捏。
张文珍的头七过后,韩从文勉强收拾精神来,给这个孩子取名韩修,有修身齐家治天下之意,小名则叫年年。
没等有心思的人找上韩家的门来,韩从文就主动向组织上申请平调到沪市去了。一个多月后,他去医院接回孩子,交给新找来的专门照顾孩子的保姆,就坐上了去沪市的火车。
乌栋从连队回来了,孙佳娟把孩子抱给他。
乌栋是个典型的北方人,身材高大,一米八多,国字脸,性格豪放,不拘小节。
虽然乌栋有了好几个侄子侄女,但见他们面的时候,他们已经两三岁。
这是乌栋第一次抱着这么小的婴儿。他新奇地用手指戳了一下小孩子的脸蛋,问孙佳娟,“孩子叫什么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