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诉二位拜弟。宣赞、郝思文都点头佩服。“且慢。大哥,今天在征场上有个和尚跟你动手,那个人是谁?武艺还着实不错。”关胜就告诉他们了:“此人乃是武林前辈,花和尚鲁智深。”“啊呀!”一提到鲁智深,二位将军早就闻名了:鲁智深原先也是个做官的,是个提辖官,官虽然不大,武艺高强,声名很大。后来因为拳打镇关西,跑到北五台山当了和尚。这个人哪,也是了不得的一筹英雄!这一刻大家心里有话,都没有好说出口。什么话?梁山虽然是大王的窝巢,却又是英雄豪杰聚集的地方,人才济济,能人很多,不可小看啊!他们正说着,有手下人上来报了,说:“梁山人打了一仗之后,营前又挂起免战牌了。”咦?关胜觉得奇怪:梁山人为何又挂免战牌?难道是怕我,不敢再跟我交战了吗?前一个报信的才走,接着又来了个报信的,说:“梁山又派来了五千滚背军,驻扎在小孤山上。”关胜心里好笑:看来挂免战牌是他们用的缓兵之计,派五千滚背兵,是想趁我军不备之时来冲我的大营。你们以为这样就能取胜了吗?谈也不要谈,我这一座大营,如同是铜墙铁壁,冲我的营谈何容易!但是我也不能大意。关胜随即就命宣赞、郝思文二位将军分头巡营,加强防守,谨防梁山人前来劫营。第二天一早,大刀关胜带着人到征场要战。粱山人直接不睬,免战牌高悬。关胜也没得办法。就这样,关胜天天带着人到征场要战,梁山人却是免战牌高悬。
转瞬之间已过了十日。其时正在九月中旬。这天,关胜吃过晚饭,公事已毕,退入寝帐,闷闷不乐。梁山人打了一仗,就挂起免战牌,至今已罢兵十日。如果再继续罢兵,我打不能打,退不能退,他梁山人是卖咸鱼的,反正不着;我是卖鲜鱼的,不能等。若是拖延日久,不但粮草耗尽,军心也将涣散,到那时我回去怎么向朝廷交代呢?心里在烦闷,忽然寝帐外面有个贴身当差的进来了:“禀关将军,现有探子有紧要军情禀报。”“命他进来。”“是!”探子进了帐篷,单落膝朝下一跪:“报——!禀关将军!”“何事?”“小人我探得征场西边树林子里头,有双鞭将呼延灼单人独骑,来偷看我大营的虚实,现在人尚未走哪。”“啊呀!”关胜一听,不由火上眉梢,怒从心来:“呼延灼啊,我日前好言劝你,望你迷途知返,你不听也就罢了,你竟敢前来探听我军的虚实。我今天晚上决不能饶你!”关胜随即顶盔贯甲,上马提刀,关照当差的不要声张,命前来报信的探子在前引路,不声不响,出大营左哨。你这个关胜嘛,你应该叫宣赞、郝思文回来一个再走唦。他因为来了气了,方寸乱了,把这件事气了忘掉了。所以等二位将军得到消息,晓得关胜出了事了,连忙赶得来,已经来不及了。
今夜月明如昼,万里无云。关胜抬头望望远处敌营,只看见对过敌营中的号灯隐隐闪烁。探子领着关胜,走征场旁边的小路向西,以免被敌营发现。穿过一座树林,探子停步,低声说:“关将军,呼延灼就在树林那边。”两个人又绕过几排树,探子挡住马头,望着关胜打了个手势,摇摇手,意思是不能再向前走了。关胜下马,探子抓住马嚼环。关胜左手拎刀,刀藏于背后,蹑着脚步子,掩到一棵老树后面,探身朝那边一望,只看见呼延灼背对着自己,站在马旁,没有顶盔挂甲,一身软装,乌缎包巾,乌缎战袍,腰束挺带,薄底缎靴,左肋下佩剑,两支镔铁鞭悬挂在马背鞍山左右。他左手按着马背,右手理着颏下钢须,仰着头,面对天空一枪明月。关胜望望:奇怪。报事的说他偷看我营中的虚实,应派要骑在马上,马还要站在高处,面对我的大营,以高视远,才能看得见我营中的情形。他现在人在马下,面对天空,这分明是在赏月,哪里是偷看我大营的虚实?此时四周僻静无声,关胜也不惊动他。奇怪哩,呼延灼早不开口,迟不开口,关胜到了,他好象晓得关胜来了,离他不太远了,只听见他一声长叹:“天哪!想俺呼延灼的肺腑之言,只有对天可表!”他说话的喉音很高,关胜字字入耳。欲知心腹事,但听口中言。关胜入神继续听他的下文。“想俺呼延灼深受君恩,理当报国,并非我有意反叛朝廷,只可恨天子贪恋酒色,不理国政,重用高、杨、童、蔡这一群奸佞,悬秤卖官,私通敌国,陷害忠良,俺呼延灼被这班奸佞逼得无路可走,才归顺梁山,暂避凶险。”关胜点点头,晓得呼延灼说的是肺腑之言。再往下听。“只因日前寨主、军师命呼延灼出马与关将军交锋,承关将军好意,劝俺弃暗投明,帮他剿灭梁山,并力保我官还原职。我本想滚鞍下马,弃暗投明,奈因我的母亲妻子皆身陷梁山,我如归降。全家性命就休矣!当时我呼延灼进退两难,急得泪洒阵前,怏怏而回。本想等待机会,带领全家离开水泊,复归朝廷。谁知回营之后,宋江、吴加亮不念前情,要将我推出斩首。多亏大家代我讨情,将我逐出忠义堂,今后不许再参赞军机,以免我泄露机密。”关胜又点点头:呼延灼说的话在情在理。他现在到底准备怎么办?再往下听。呼延灼说到这个地方,一声长叹:“唉!关将军!你的关意,我一定铭记在心。你可知道?你已祸不远矣!”关胜听到这一句,吃了一惊。不晓得祸从何起。大约梁山贼首定了什么诡计,对我定有什么不利之处。再听他的下文。”最可恨那轰天雷凌振,在寨主、军师面前讨差,将三尊火炮架在三关,挂线瞄准,直对你将军的大营。军师限凌振三天把炮台造好,三日后三炮齐发。果真三日后三炮齐发,驻守在孤山的五千滚背军再趁势冲下山来,关将军的两万大军就将有全军覆没之灾!我闻知此事,甚为着急。为报答关将军在征场上对我的一番好意,所以今日才冒险私自下山,前往关将军营中去告知此事。关将军若能在三日内将大营后退四十里,方可无碍。呼延走到此间,不免又顾虑重重,只怕我见了关将军告知此事,关将军不信,呼延岂不反遭杀身之祸?我此时进退两难。”说到这个地方,呼延灼连声叹息:“唉!难煞我也!”关胜一听,吓得摇头吐舌。轰天雷凌振过去为官时,曾执掌过火炮制造事务。关胜跟他虽无深交,但是同殿称臣,彼此认识。凌振的道理,关胜尽知,他造炮的本领盖一。他造的炮能轰数十里,穿山透石,连外寇都畏惧他的火炮,所以他的外号人称“轰天雷”。现在他归顺了梁山,与我为敌,果真三炮齐发,我这座大营就要成为一片焦土,我自己也不能保命。呼延灼他冒险私自下山来报信给我,但是他又怕我生疑,不相信他。现在两军交锋,也难怪他顾虑。幸而呼延灼人还未走,我何不去同他谈谈?正想上前招呼,再一想:莫忙。呼延灼的话不确。何以见得?他刚才说的话里有个大破绽,他说他是私自下山的,这分明是句谎话。一人为私,两人为公,做私事只能自己一个人晓得,不能有第二个人晓得。他今日这件私事私不起来。何以呢?梁山环水包山,非船莫渡。闻得梁山山规甚严,但凡头领下山,有什么差事,非要有令箭才能调船过湖;何况现在两军对敌,岂能随便让他调船?果真他私下调船,水师营的船只也绝不敢私自渡他过湖。这摆明是一句假话。一假就无不假,呼延灼一定是不怀好意!我不能轻信他,上他的当。关胜想到这个地方,不山蚕眉直竖,虎目圆睁,转过身来飞身上马,把大刀一举,一声大喝:“好大胆的呼延灼!你往哪里走,关某来也!”准备冲上来就砍他一刀。大约呼延灼也有准备,左手在马鞍一捺,飞身上骑,手执双鞭,裆轻一沉,如雾滚烟飞,跑了。关胜的马没得他的马快,在后头追不上。关胜再一想:不能把他放了走,先叫他站住。“呼延灼,你且停辔,关某有话问你。”其实关胜就是不喊他,呼延灼也是要回马的,听他这一喊,正中下怀,裆劲一松,拨转马头,鞭压鞍山。“关将军果然有话要问,请停坐马。”关胜一听:这话说得也在理,我防他,他也防我,我如不停马,他就又走了。关胜也将坐马勒定。两下相隔不到百步,彼此说话都能听得见,动手够不到。“请问关将军,有何见教?”“关某问你,刚才听你自言自语,说你此次是私自下山,梁山四面环水,非船莫渡,你过湖来当然有人知道,这私字怎讲?你分明心怀不轨!”“关将军言之有理,梁山的山规甚严,如无令箭,休想调船过湖,不怪你关将军生疑。你老可知道。呼延今日过湖。确是人不知,鬼不晓.因为梁山现在只着重防守山前的湖面,所有水师营的船只皆在前山。连日来寨主、军师等人都在前山三关上督促凌振架炮。后山湖面狭窄,近日又有新长的一段湖堤,尚未露出水面,山上许多人还不知道。呼延今日冒险私自下山,是由新长的湖堤而来。并非乘的船只,故而山上无人无人知道。”关胜一听:啊呀!我太粗心了,幸亏问他下子。原来他是从后山新长的湖堤过的湖,他是一片真心向我的,并无歹意。话虽如此,单凭他嘴说还不能为实,耳闻不如目睹,我最好亲自去看一看湖堤。果真有这一道湖堤,说明呼延灼的话是真的,我就叫呼延灼帮我的忙,趁他三尊大炮没有架好,明日调动全军,在深夜时分,由后湖堤杀上梁山去,直捣他的窠巢,一仗成功,扫灭梁山贼寇,救出呼延灼一家。呼延灼弃暗投明,也是我关某的功劳。想到这个地方,关胜心里暗暗高兴。“呼延灼,你领关某到后湖去看一看湖堤。你如真心弃暗投明,帮助关某剿灭梁山,关某一定寸功不要,代你将军将功赎罪,保你官复原职,决不食言!”呼延灼一听,好象喜出望外.翻身下马双膝跪倒:“多蒙关将军恩高义厚,呼延永世不忘!”“将军请起!前厢带路。”呼延灼复行上马,领着关胜,走树林里的小路奔后湖。探子跟随在后。关胜边走边望,原来这一条道路可以进兵。如果湖堤是实,我明日大兵扰由这条小路奔湖堤,出其不意,攻其无备,包管一仗成功。关胜这时候只朝好里想,越想越得意。
过了好一会工夫,出了树林,到了石碣湖后湖之边了。梁山虽然在湖心,正面、左右湖面皆很宽,惟有后山鸭嘴滩离对岸不到三里宽。呼延灼将马勒定:“关将军请看。”天空月明如昼,看得清楚。关胜先注意看看附近是否有人。这个地方靠近梁山脚下,岸上如有人,一定是梁山的耳目,水里如有船,一定是梁山的巡船.关胜望望,心放下来了,不但岸上无人,水里也无船。呼延灼的话不错,这是梁山的后山,我的大营直对梁山的前山,最近山上的强盗一团神都放在前山,现在贼首又忙着督促凌振架炮,所以后山湖面上连一条巡船都没有。再入神望望这道湖堤,隐在水里,上面只有一膜水,离水面几寸深,眼睛能看得清楚。湖堤宽窄不等,最窄的地方只有四、五尺,宽的地方有七、八尺。再朝远处望,看不清楚了。虽然湖堤隐在水里,左右堤边上都长着水草,有些草头已经出水了。呼延灼刚才一定是走这条湖堤上过来的。关胜心里一想:这条湖堤单人独骑走是不成问题,不晓得大队人马好走不好走,如果大队人马不好走,还是不行哎。最好我到湖堤上亲自走下子,看下子,就有数了。“请将军前厢带路,带关某上湖堤一观。”“好,关将军这里来。”呼延灼领马上湖堤了。走了约有一箭多路,,听听马后没得动静,掉脸一望,哪晓得关胜没有来,还在岸边上哩。呼延灼拨转马头,复行上岸。“关将军因何不走?”“这个……”关胜为何不走?他是个老军务,见多识广,他到此时还有些将信将疑。俗说,防人之心不可无。他勒马不动者,是先要看看呼延灼的马上了湖堤走得可平稳:四只马蹄走在湖堤上可滑不滑,假如路滑,把我连人带马滑下水,我又不会水,岂不有性命之忧!这一刻见呼延灼走了一段路,很平稳,不跐不滑,关胜放心了。“好,请将军带路!”关胜掉脸关照这个探子:“你不要远走,在此等候。”呼延灼领马又上了湖堤。关胜端着金背大刀,紧紧在后跟随。上了湖堤,果然非常平稳。关胜更放心了。呼延灼在前头走着,两支鞭端在手中,用鞭梢一指:“关将军请看,右边山峰那边有灯火的亮光,那就是三关宛子城,凌振正带人连夜动工,砌造炮台,宋江、吴加亮等人也都在那个地方监工督促。”关胜抬头朝山峰那边一望,果然有灯火的亮光,但是看不见人,因有山峰挡住。他不晓得呼延灼是用的分神法,他只顾望山峰那边,就没有注意望下面的湖堤,这时候湖堤愈走愈狭了,现在马下走的这段湖堤不到四尺宽了。有心算计无心人。呼延灼晓得,到了部位了,忽然鞭梢一抬,指着远处水上:“关将军,那边好象有人来了,你将军快回马吧。”关胜一吓,就朝那边湖面上望了。望来望去,没得船,也没得人。就在他望的时候,呼延灼把裆劲一沉,奔山根脚下去了。
关胜望来望去,一个人没得。再望望前面,呼延灼的马已经去远了。看不见了。关胜这骑马快不起来,大畜牲有灵性,它没有走过这样的路,不敢走快,生怕滑下水。关胜一想。反正我也不能再前进了,我如跑到山脚下,单人匹马,万一被强盗看见,我再想回头就回不去了。我最好现在回头,回去整顿兵马,明晚带领全军由这条湖堤杀上山去,那时候呼延灼当然要来接应我,我们里应外合,捣巢灭穴,扫平梁山。关胜想拨马回头,再低头一望:不好!这一段湖堤只有三尺多宽,马转不过头来。这一来进由不敢进,退又不好退。就在这个时间,只听见对过远远的山根下:嗒!一通炮响。关胜晓得不好。这通炮一响,只听见湖堤底下水肚里,咯咋!咯咋!接二连三地响起来了。关胜再朝前一望,吓煞了!湖堤突然断成了许多段,每段有四五丈长。马前的三四段都顺水漂走了,只有他马蹄下这一段,有四丈多长,三尺多宽,在水面上没有动。关胜急得“哇呀呀,呵呵呵”,暴跳如雷!这时候才晓得呼延灼全是玩的诈,自己中了梁山的诡计了。再好的武艺,此刻也无用武之地了。不但他着急,裆下这骑马也不住地嘶叫连声。人有人言,兽有兽语,马嘶也是说话:“我们怎么跑到这个地来的呀?”我当然要交代,这是军师吴加亮用的妙计。当初他定计要在十日后收伏关胜,就因为要花时间做这道湖堤。这道湖堤哪里是长起来的,是人工做起来的。湖堤全是木排连起来的,宽窄不等;木排上铺泥,泥上铺麻包,麻包上再铺泥;木排底下挂些石头,铁器、重物、把木排坠到水面下面。两边长的水草,也是人栽的,是从别处移到此地来的。每段木排之间,用篾缆把它连接起来。生怕一人一马走上去晃动,水肚里还有人稳住,木排底下有五千水师营的孩子,八位水师头领在水肚里领队。每段木排底下都有百十个孩子用肉头顶住木排,两手托着,双脚踩水。本來木排上就能行走,再加有这些肉桩在底下撑着,人骑马在上头走,当然一点晃动都没得啦。呼延灼到了鸭嘴滩,命人升炮,这一通炮就是把信给水肚里的人。水里的孩子身上都有短刀,有的带着斧头,听见岸上的炮响,就把篾缆斩断,这些假湖堤的木排就一段一段分下来了,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