搞得他心头一滞,犹豫了一下,才将头低下来,一边摩挲着茶盏,一边小声的夸了人一句。
“嗯……殿下,殿下今日选的地方也很不错。”
赵悯生听到了期盼已久的内容,一时间心里也算是略微激动了一下,可待他再吧嗒几下嘴,仔细想了想谢渊方才这句话,便就又觉得人好像不是在夸他,而是在夸这酒楼了。
不由得便又与这酒楼较起劲来,一张脸上明摆了吃味二字。
许献瞧着赵悯生这副样子,颇有些嫌弃的撇了撇嘴,却也没太搭理他,只是一心瞧着台上的白易柳,不知不觉的便荡漾了心神。
他初次见白易柳时是在扬州,那时候他在一家花楼里做琴师,许献路过楼外之时,听闻其中琴声悠然哀婉,踏入其中,却见其正被一个乡绅难为,便出手替人解了围,自那之后,他便日日都去听他抚琴,直到他被调回京城,二人才逐渐断了往来。
此次听闻他被请来了京城,许献便第一时间来了这家酒楼,却不知道白易柳是否还能记得他。
这一餐饭下来,赵悯生与谢渊两人,皆吃的顶饱,唯独许元驹一直都是悻悻的,也不见他怎么动筷,只是抱着他那一壶茶水,摆出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直到结好了账,三人一齐往外走的时候,赵悯生才瞧见他来了精神。
这个时间,白易柳的琴已经奏完了,周遭的宾客也有恢复了以往的嘈杂与热闹,赵悯生与谢渊并排走在前头,出了酒楼的门,刚想问人是进宫还是回府,结果一回头这人却没了。
实等他定睛瞧了几遍,才又在那樱树之下,再次寻找了人的身影。
“白公子可还记得我吗?”
“啊,许太医,易柳自然是记得许太医的,当年在扬州多亏许太医为易柳解围。”
许献提了几次气,才敢走到人面前开口,不过好在,这位知己如今还肯记得他,只不过不知为何,与人说话之时,许献总觉得白易柳的眼神似有闪躲,看起来有些奇怪,而且只与他寒暄了几句,便匆匆忙忙走开了。
许献被人的态度搞得有些失落,不过他能认得自己总归还是好的,不甚多言便匆匆辞别,也可能是人家真的有急事要办呢。
许元驹如此想着,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转身去寻了赵悯生与谢督公,只不过他今日晚间不当值,回府的方向也与二人不顺路,于是便只是告了个别,便自个儿回去了。
少了许献这个大电灯泡后,赵悯生便又向人提议在这周围稍微走一走,然后再坐轿回去,天色已经擦黑,想着府中还有大小事情等着他办,谢渊本不欲再在外面逗留。
可奈何赵悯生执意如此,他这个做奴才也不好罔顾主子的意愿,于是便也勉强应了下来。
况且这一餐赵悯生的确是吃的有些过饱了,如此在外头消消食,再放他回宫去,也算是件好事。
西市这个时候,正是热闹,临近年节,各家各户的都早早的便将红纸彩灯贴挂起来了,走在街上,瞧着眼前明亮亮火红一片,自个儿这心里也不免觉得喜气洋洋的。
赵悯生拉着谢渊走了没多远,就在一个岔路口,将人扔那儿,自个儿跑出去了。
“劳烦老师在此等我一会儿,我先去那边取件东西。”
一句话说罢,赵悯生便跑没了影,只留下谢渊一个人站在街边,瞧着眼前车水马龙,人来人往,他不由的抬起头,长叹了口气。
灼热的气息在凌冽的凉风中形成一阵白色的烟气,缓缓上升而后又逐渐消散。
今晚的星星不算很多,但却都很亮,一颗颗的挂在天上,熠熠生辉,却又遥不可及。
就像赵悯生一样。
想到这里谢渊将头低下来,朝着人所去的地方瞧了一眼,而后偷偷的在衣袖里握紧了自己的左手。
方才过长街的时候,两个人险些要被人群冲散,赵悯生一时情急,便直接牵住了谢渊的左手,只那一下,谢渊便觉指尖如同触电一般,痒酥酥的,如今想来,仍觉得他手中的温度,还存留在于手掌之中。
此次得以重来,赵悯生给谢渊的感觉与上一世很不相同,虽仍是少年,可相处之中,谢渊却能感受到,比起上一世如今的赵悯生身上多了几分老成与可靠,不似从前那般叛逆,更学会了收敛锋芒。
可最让他感到不解的是,这一世的赵悯生不光从始至终,都没对他这个老师,表露过丝毫疑心与抗拒,竟然看上去还有些喜欢与讨好。
难道是他身上还有什么值得他算计的吗?
谢渊看着远处火红的灯笼,感受着自己胸腔内不平稳的起伏与跳动,不免觉得自己有一些太过不争气了。
明明在一切重新开始的那一天起,他便下定了决心,不再对赵悯生心存妄想,可如今才过月余,他的目光便又不能自已的追着人走了。
想到这里,谢渊不由的牵起了嘴角,自嘲的笑了笑,做一只追逐着火光的飞蛾,抑或是一个不知疲倦追星星的孩童,这大概就是他改不了的命格。
周围的人们皆是热闹非凡,只有谢渊身穿一身白色官服,披着一件黑色的大氅,站在路边,显得与这周遭的一切都是那么的格格不入。
但这同时,也让赵悯生刚一回来,便能一眼瞧见他的位置。
“谢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