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当想到了这一点后,赵悯生心内中第一个想法,就是从此刻开始便将谢渊从这件事中,摘个干净。
这一件事,就只有他与许献两个人知晓便好,而谢渊则最好能离这件事遥远一点,起码不要沾染的过多,这样等真到了那一天的时候,也不至于让皇帝即便是对他心存不舍,却也碍于心中对赵悯生的忌惮而无法出言保全。
谢渊是跟在他身边许多年的人了,虽说朝中文官武将众多,但是想要找到这样一个如谢渊一般,文韬武略皆是上乘,又不用他过多言,只需一个眼神便能心领神会,与他心照不宣的得力之人,却也真不是那么容易的。
这许多年来,仰仗着朝中,有一个像谢渊这般的存在,皇帝也实在可以说是省下了不少的心思与力气。
很多他不便言说的话语,他不能亲自去办的事情,他不好直接结果的人,全都由谢渊出面,妥善的为之处理了。
所以即便是现如今,谢渊很清楚明白的站在了赵悯生的阵营了,但只要是最后这一关头,他能够摘得清楚,能够给皇帝一个为之出头的空隙,一个机会。
那么赵悯生想,皇帝他就一定会尽力的将人保全下来,继续的为他所用。
“元驹,你行医这么多年,听过一味叫做三仙转的草药吗?”
赵悯生抿着嘴唇看着眼前的许元驹,说话之时,其脸上表情之凝重,也让一直坐在他身边,闲散放松的许元驹不由的跟着感到了一阵紧张。
“三仙转?”
听到这一味草药,比起赵悯生脸上的凝重与紧张,浮现在许元驹面容之上的,却更多是疑惑与不解。
他实在不明白,赵悯生为何会突然之间的来到自己的住所,且就只为了来当面询问他这一味昂贵温和的补药。
“听过倒是听过,不过这药除了珍贵稀有外,我也实在是想不出还有什么特别的,尤其是想不出有什么值得你淮王殿下,特意来我这问询的。”
许元驹说着,拿起了桌上的药茶吹了吹,放在嘴边,小饮了一口,而后才又接着开口。
“这玩意儿它虽然是进补神药,但除了在温和进补,养心安神方面以外,它几乎就没什么别的作用了,而且一般人基本也都用不到,都不用说是一般人,就连像我这种普通的太医,一辈子都瞧不见它一眼,更有许多同僚,想必连它的药性都给忘了,就连我也是前一阵子看到了一本古籍才又想起来,它不能同……龙骨一起用。”
许元驹方才还完全不知道赵悯生在想什么,直到他端着茶杯洋洋洒洒的说了一通,再突然提到龙骨的时候,他才突然转过头来看向了赵悯生,眼神之间立马就变得锐利了起来。
“龙骨……舒贵妃当年的安神药中,最重要一味药材,就是龙骨。”
“我……我为什么早些时候没有想到,龙骨。”
赵悯生看着如今眼前许元驹的神态,便能知道,这人终于是和自己的思路搭到一块儿去了。
早年间,舒贵妃故去的时候,许元驹虽也感到意外,觉得不甘,可那太医院的药方,他翻来覆去的看了近百遍都没察觉出有哪处不妥,以至于到后来,他也就被动的相信了他们口中所说的那些托辞。
直到今日,赵悯生在他面前提起三仙转来,才又使许元驹如同一下子被人打通了任督二脉一般,恍然顿悟。
突如其来的震惊,在他的内心之中引起强烈的撼动,以至于让此时的许献只能坐在赵悯生的旁边,大张着嘴隐隐的喘着粗气,双手剧烈的颤抖,让他几乎连手中的茶杯都拿不稳。
“你……”
赵悯生看着眼前的许献,心中也不免被人勾起了一阵感伤来,许元驹这么一个如花孔雀一般的人,实在是鲜少会露出这般痛苦的模样。这让赵悯生很想说些什么,安慰人一下,可是一张开口,他又实在不知道,在这种时刻自己到底要说什么,才能减免人心中哪怕一丝丝的悲伤与愧疚。
他明白,即使这么多年许献与他早已亲如兄弟,以至于让他能够时常的对他这个皇子“不管不顾”,“冷嘲热讽”,但是在他内心深处,其实也还是一直没能从他对于舒贵妃,深深的怀缅与亏欠之中走出来。
要不然他也不会在赵悯生初回宫中,最为飘摇的一段时间,毅然决然的来到他的身边,放下一切他内心之中的骄傲,毫无怨言的忍受着赵悯生的古怪与多疑,并且一直陪伴他走出那一段犹如惊弓之鸟般的日子。
赵悯生清楚,这一切都在证实着,许献的难以放下。
放不下当年曾发生过的那些事情,放不下舒贵妃给予自己的恩情,放不下那一年,那个跪在殿中,浑身颤抖的如同筛糠一般的胆小少年,从身前那个高高在上的人眼中,窥探到的如月光一般的温柔。
第65章
“这件事,还得要从太医院查起。”
赵悯生看着眼前人在自己的注视下,埋下了头,肩膀隐隐的抖动着,直到好一会儿过后,才又带着些许的感伤,缓缓的抬起头来,使劲的用手抹了一把脸,对他说到。
“三仙转这种东西,并不常见,就算是在宫里的太医院,这味药也是一直都被锁在最顶层的珍宝阁里,除了秦资以外,任何的人都无法擅自拿到他。”
太医院建在皇宫之内,一座小楼从上到下,总共分为四层,除去第一层外,剩余的三层全部用于存放药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