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你老怎么这么说?”
蓝昆长叹一声道:“我适才已经知会了你两位伯叔,默察他二人晦透顶门,恐怕难逃大劫,只是徒儿你神英内蕴,或可躲过劫数也未可知。我返回丹室,找出前人手本,意外发现了你祖师爷早在甲子以前,就已算定了今日遭遇,可见天意使然……”
说到这里他顿了一下,缓缓地道:“处理非常事,当得非常人。红云祖师爷有众死一生之语,显然说的就是你。只是为师神课中显示之敌,竟是本门开创以来所未见的大敌,加以课上显示对方功力而言,只怕当今天下也少有其匹。为师不敏,苦思再三,竟然不知此人路数。”
弓富魁惊愕道:“莫非没有化解之法么?”
蓝昆连连摇头道:“没有,如果为师卦上显示属实,只怕非只本门难逃大难,而整个江湖武林,都将难以逃过这步大劫,受难者难以数计。”
弓富魁不禁为之瞠然。
蓝昆道:“我刚才已按你辰庚八字,再起一卦,得悉你竟是大难中绝少吉人之一,过此大劫之后,来日不可限量,足见为师一双老眼认人尚真!本门虽罹大劫,能够保持你这一条伏脉,尚属不幸中之大幸……小魁子,来日本门之复兴大业,可全在你双肩之上了。”
弓富魁霍地站起,道:“待弟子将山门关了,护送师父与二位师伯叔先到后山躲上一躲吧!”
蓝昆摇摇头道:“在劫难逃,不可强求幸免,否则会遭更大之不幸。时已不多,小魁子,我有几件重要事要交待你,你要仔细听,不许打岔。”
弓富魁黯然垂下头来,恭应了声:“是。”
自从前掌门人去世以后,他全赖蓝昆一手栽培,蓝昆似乎与他特别投缘。
人人都认为蓝昆是个无所作为,跳出三界作出世奇想的老废物。
然而弓富魁却在他身上得到了极多好处。
这些年以来,蓝昆已把一身武功造诣倾囊传授,谁也不曾想到这个整天开煤伐树的小伙子,竟然是“天一门”中最成器的一个弟子。
正因为如此,蓝昆决心要保全这个弟子。
思念着这一段患难相随的日子,师恩如山,弓富魁内心之痛楚可想而知。
他是个胸怀大志的人!
在私情上来说,他难以割舍蓝昆这一位良师,在公义上来说,他却又必须肩负起振兴复门的大业!
在万般犹豫的心情之下,他选择了后者,含着满眼的泪水,他恭听着师尊的教诲。
蓝昆双手把搁置在面前的那口“雷音剑”拿起来,递与弓富魁道:“这口剑你收下。”
弓富魁单膝跪地,把宝剑接在了手里。
“记住,这口剑是本门镇山之宝,万不可遗失,他年重振‘天一门’声威,也全仗你这个人和此一口剑了。”
说话时他眼皮一连跳动了几下。
蓝昆手掐秘诀,面色微变道:“大难将临,本来还有些话要告诉你,只怕来不及了。”
他伸手拿起了一个布包道:“这里面是三本秘籍,以及红云祖师留下的一本剑谱,你收起来带着去吧!快!快!”
弓富魁接过来,一时呆住。
蓝昆叹息着道:“你切记住,来人必是当今邪道第一高手,你千万不可意图抵挡,否则必罹杀身之难,那时‘天一门’诚可说是真正的完了。”
“只是师父……弟子……”
“你随我多年,应该知我性情为人,不必作小儿女姿态,就此去吧。”
弓富魁双膝跪地,实实地向蓝昆叩了三个头。
蓝昆道:“到前面看看你师叔师伯走了没有,如他二人执意不去,也就由他们去吧!”
弓富魁应了声:“是。”
他抬头注视,发觉到师尊那张脸,竟是出乎意外的镇定,非但没有丝毫伤感,却像别有一种欣悦的心安理得模样。
他知道掌门人这份常人不及的镇定功夫,乃是他十数年修心养性所及,实在令人钦佩。
蓝昆见他仍还不动,不禁面现怒容道:“为师以本门复兴大业相托,你却这般无动于衷,果真有了闪失,只怕九泉下历代宗师,俱都不得饶恕于你,快快收拾一下,下山去吧!”
弓富魁不禁陡然一惊,深深打了一躬,目含痛泪道:“弟子谨记师尊教诲,誓当以有生之年,不负所托,只是仇人面貌不可不知,弟子打算目睹此一切应验之后,再离开本山。”
蓝昆原已双目下帘,聆听后陡然睁开道:“不可。你的定力不够,快快走吧……快去,快去……再不走,可就来不及了。”
弓富魁见蓝昆说时声宏音厉,俨然在急怒之中。
相随多年,他还是第一次见师父如此对人,想知此事极紧迫,当下哪里再敢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