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山谷里刮起了风。
姜小乙睡得很不踏实,她做了一个混乱的梦,梦中铁马冰河,沧海明月,呜咽的风飘忽不定。只可惜清光照不亮黑夜,最终吞没了整段青州之行。
回到天京城,又花了一个月的时间。
永祥帝召开了盛大的仪式,他亲自吊唁杨亥,文武百官全部跟随。
天京城内举办了一场气势恢弘的葬礼。
葬礼当中需有祭祀之物,杨严命人将周璧押来,准备在全城百姓的注视下,将之斩首。
周璧貌不惊人,周围人议论纷纷。
“这就是青州军首领?怎么看着像个卖包子的。”
“哈哈哈,想来是运气好,趁乱叫他给混起来了。”
姜小乙默默站在人群中。
杨严问周璧:“逆贼!可还有话要说?”
周璧临死也不见慌乱,淡淡道了句:“可惜了,这片土地再无可能争夺真正的‘天下’了。”
杨严蹙眉:“什么?”
周璧静默,杨严冷哼一声,刽子手上前。
这世上,再也不会有人懂得他的野心与渴望。
周璧忽然像听到了什么,抬起下颌望向天空。姜小乙心中一紧,拨开人群,踮着脚看过去。刚出人群,周璧人头已经落地。周围传出震耳欲聋的欢呼声。那颗人头在地上滚了又滚,最终停下。他的脸刚好朝向东南,眼睛迟迟不肯合上,依然看着天。
就好像是有谁等在白云外。
身旁有人挤来,姜小乙腰间一咯,低头看去,是那把如今已归她所有的,从南海夺来的银色短刀。姜小乙愣了愣,再也看不下去,转身离去。
葬礼结束,朝廷开始论功行赏。
原本主帅必是头功,但现在杨亥死了,这头功空了出来,各方势力毫不意外开始争夺。
有人提议给肖宗镜,被刘行淞一派阻止,他们列出肖宗镜两宗罪过,一是杨亥遇刺与他“擅离职守”不无关系;二是侍卫营内出了叛徒,放走了朝廷要犯,他作为首领理应担责。又有人恰时指出,十人小队早期能够进入青州城,靠的乃是密狱的暗线,戴王山或可受此头功。这论调一出,杨严一派又不愿意了,里里外外挑刺,一众臣子吵得脸红脖子粗。
最后,还是肖宗镜主动向永祥帝请罪,不要封赏。
一次朝会从早开到晚,最后众人协商来去,这头功竟莫名其妙落在了郭技头上。据他所言,他在南方小城血战丹木基,所率军队损伤惨重,险些全军覆没,浴血拼杀之下,才最终取得了胜利。
姜小乙站在杏树下。
五月了,一树嫩绿,看起来倒是欣欣向荣。
她觉得,这次回来后,侍卫营安静了许多。这很奇怪,明明徐怀安以前话也不多,他的离开却带来如此大的变化。
所有人都像私下商量好一般,绝不在肖宗镜面前提及徐怀安三字。如果是以前的谢瑾,定会对此事大发雷霆,但因为谢凝的消失,他的话也变少了。
姜小乙看见很多次,肖宗镜独自坐在营房中,桌上放着待理的事务,和一盏清茶。他经常分心,看着茶水发呆,不知在想些什么。
戴王山倒是活跃依旧,他找到姜小乙,接连催促她有关观果的事。姜小乙明确告诉他:“现在我真的没办法,我的人不见了。”
她没有说谎,这次姜小乙回京第一件事就是去找达七。
但达七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