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枪,低声向周围的义军战士开着玩笑:“这回你们可要瞧仔细了,看看用小鬼子的枪打小鬼子的脑壳,是枪子儿硬,还是他们的鬼头硬。”在战士们的一阵轻声欢笑中,人人摩拳擦掌,士气空前高涨。
虽说鬼子的运粮船是逆流而上,但二、三里的路程还是不大功夫就走完了。透过密密的芦苇,只见二十只运粮船排成长长的一串,缓缓而来,桅杆上的太阳旗被河风吹得猎猎作响。每只运粮船上大约都有十来个鬼子,看他们那大大咧咧的样子,决不知道阎王爷正在前面等着他们去报到。
当鬼子的运粮船全部进入了伏击圈后,从两岸的树林和芦苇丛里射出一阵炒豆似的的排子枪,立时将押运粮船的鬼子打倒了一大片。紧跟着一排火枪又轰了过去,只见在大团大团黑烟的笼罩下,成扇形打出的铁砂子再次打了鬼子个人仰马翻,有的仰脚掉到河里,有的扑倒在船舱里,还有的满脸是血,哭爹喊娘怪叫连连……
支那人猛烈而又突然的袭击,打得樱井茂夫大尉暗暗心惊,这么凶猛的火力绝对不会是普通的支那暴民所为。不过眼下,樱井茂夫却也无暇多想,稳定住情绪后,迅速将运粮船分成了两队。其中,他自带一队抵挡左岸的进攻,江桥勇次郎中尉带一队抵挡右岸的进攻。
樱井茂夫的反应不可谓不快,但奈何志愿军和义军在人数、火力以及所处地形上都大大占优,因此鬼子始终都处于一种被动挨打的局面。他们虽然也有过反击的打算,但敌人左右两岸精准的交叉火力,打得他们一直都抬不起头来。
战斗进行了大约一个小时之后,鬼子运粮船队的最高指挥官樱井茂夫中弹身亡,而活着的鬼子已不足五十人。江桥勇次郎深知双方力量相差悬殊,再这么打下去也坚持不了多长时间,莫如弃舟登岸,或许还可以冲开一条血路。不过,鬼子的盘算还是落了空,他们刚刚冒死冲到岸边,一阵有异于常的“哒哒哒”的枪声突然响了起来,异常密集猛烈的枪弹迎头就将他们打了回去。
重新退回到船上的江桥勇次郎彻底绝望了,刚才那“哒哒哒”的枪声显然就是传说中的“支那煞神”的武器,难怪刚才一下子就被消灭了三十几个人。再看看自己的身边,如今算上他也不过还有九个人,而且个个都带伤,其中还有六人伤势严重。知道已经是在劫难逃,江桥勇次郎脸上显现出了一抹悲凉:如今,家乡早已是一片秋色了吧!那满山青翠之中间杂的黄叶与红叶是否还是那样令人心醉?还有凉子,我的爱人,你现在是否在挂念着我?
想到这儿,江桥勇次郎心中一阵刺痛。猛的摇了摇头,他拔出自己的指挥刀对众人沉声说道:“身陷重围,已是无路可逃。与其为敌所杀,不如自杀全节,以体现大日本武士的光荣。”江桥的命令,让剩余的这几个鬼子顿时黯然。互相对视了一眼,重伤的六人取刀互刺,其他两人自刎,而江桥则拉开衣服切腹自尽。
三角涌伏击战打得干净利落,日军自樱井茂夫大尉以下236人的运粮队,全军覆没。二十艘运输船以及船上的580包大米和80桶梅干,全部落入到志愿军和义军手里。另外,还缴获了完好的村田式步枪二百一十七支和一批弹药。就在苏力、孙宝礼和战士们为胜利欢欣鼓舞之时,远在百里之外的胡嘉猷义军也在酝酿着一个新的战斗。
当天傍晚,在社子溪附近的一个小山村里,刚刚吃过晚饭的胡嘉猷正在和志愿军派来的武工队长于子明谈论如何落实抗日联军总部关于“切断日寇补给线,粉碎南进军进攻”的指示精神。在村边放哨的义军战士领着一个跑得气喘吁吁的大个子,来到指挥部,说是有紧急情况报告。胡嘉猷出门一看,原来是义军在杨梅镇的情报员,叫梁铁。
这个梁铁大概三十多岁的样子,生得五大三粗,魁梧彪悍。他人长得铁铁实实,却在杨梅镇开了个木匠铺,带着一个不到二十岁的小徒弟。除了门市业务,有时师徒二人也到四乡揽一些木作零活。今天下午,师徒俩在新庄子干完活,返回杨梅途中遇到了一支鬼子的运输车队,于是二人暗中跟踪,一路回到了杨梅。由于北部地区义军四处出击,小股鬼子经常被袭,因此鬼子这次南进,从桃仔园开始,沿途在中坜、大仑、杨梅、富冈等较大的集镇都留驻了守卫的兵力,既便于保护南进军补给线,遇到突发事件,又便于就近出击,互相照应。鬼子考虑的很周密,但对于台湾军民神出鬼没的游击战还是防不胜防。
川上正一的运输车队到达杨梅镇时不过下午四点钟,川上正一大尉抱着“宁可少走路,也要保安全”的想法,决定在这个驻有皇军的镇子上过夜。杨梅镇驻有一个中队日军,以天皇圣战的名义,无偿征用了镇子南头大路边上的一个大车店。大车店的院子很大,鬼子在院子的东南角修筑了一个三丈多高的瞭望楼,既能观察那条南北向的大路,又能就近监视镇子里的动静,大车店的一溜客房就成了鬼子的营房。
胡嘉猷他们到达杨梅镇外时已是半夜十一点多钟。西太平洋地区的天气说变就变,从雪山上吹来的冷风,带着浓厚的雨云,从东向西飞速的压过来。如同一只巨大的黑老鸹,展开乌黑的翅膀,遮住了满天的星斗,远山近树顿时变得漆黑一团。看着天气的突然变化,于子明高兴得对胡嘉猷说:“胡大哥,看了吗,天佑中华啊!”
在呼啸的风声中,胡嘉猷似是没有听清楚,反问道:“你说什么?”
于子明以为他没有听懂,提高声音说道:“天佑我大清!”
“兄弟你说得不错,天佑我大清,那就是天亡他小鬼子!”
风越刮越大,刮得树叶子“唰拉唰拉”直响。大车店大门口上的两个鬼子哨兵缩着脖子,抱着枪,背东朝西地来回晃悠着。地面上的风大,瞭望楼上的风就显得更大了。疾风劲吹,让人觉得瞭望楼似乎也在摇晃,这种坏天气最容易让人麻痹大意。开始时,瞭望哨也和大门口的哨兵一样,背着风那么挺着,无奈是上面的风实在是太大了,这样的鬼天气会有什么事?哨兵这样想着,干脆就倚着围墙的背风处坐了下来。
于子明原来是飞豹突击队的副排长,摸岗哨是他的拿手好戏。经过一番观察,他看准了大门口上的这两个家伙一直是背对着风向,精神似乎也不怎么集中。于是与战士小何二人利用大车店附近的草木和水沟作掩护,迅速运动到东墙脚下边,然后贴着墙根摸了过去。也是该着这两个倒霉鬼死,就在于子明他们越来越贴近时,这两个鬼子却凑在一起呜哩哇啦的不知说了些什么。于子明和小何趁势扑过去,搂住脖子一堵嘴,两把匕首擦进了他们心窝。推开偏门,只见那三十六辆马车排成两溜儿,停靠在院子中央,八个战士分成四组飞快地蹿到车排子底下。他们在每辆车排下面挂上两颗手榴弹,拉弦上接一根细麻绳系在车轮的辐板条上,那时的车轱辘是木质的,直径较大,只要滚动半周以上,细麻绳就会拉响手榴弹,说起这个办法,还是于子明出的点子。没多大工夫,三十六辆大车全都给安上了“双保险”。当他们溜出大车店后,于子明和小何也在瞭望楼底下安放好炸药包,并点燃了导火索。负责掩护的胡嘉猷一挥手,一行人在乘着夜色神不知鬼不觉地撤离了杨梅镇。
十分钟后,杨梅镇鬼子的瞭望楼随着一声巨响,轰然倒塌。巨大的爆炸声和震撼感把喝得已有几分醉意的川上正一大尉和杨梅镇最高指挥官高田次郎大尉吓醒了,睡梦中的鬼子兵也都摸黑爬了起来,马厩里的马匹被爆炸惊动,咴咴嘶鸣、骚动不安。
高田次郎急忙抓起军刀吹哨集合队伍,川上正一也怕粮食、弹药出事,无法交差,跟着高田跑了出去。看着还在冒着烟尘的瞭望楼废墟,不用察看也知道瞭望哨的下场,大门前两个哨兵也让人杀死,这让高田次郎又惊又怒,川上正一看到大车和物资安然无恙,始把一颗悬着的心放进肚子里。杨梅镇的鬼子折腾了多半宿,一无所获,直到天快亮了才回到营房里休息。就在他们刚刚睡熟之时,一次更猛烈、更持久的爆炸又在他们身边发生了。
天亮后,运输队照例是给吃了一宿夜草的马匹(不知道这一宿是不是吃好了)饮水,套辕……当一切准备就绪,川上正一大尉下达了出发的命令,靠南面的第一辆马车刚一启动,车底下的手榴弹爆炸了。第一辆马车上虽然装的是粮食,但如此近距离的爆炸,马匹、驭手和车上押运的鬼子兵不死即伤,更可怕的是爆炸惊动了其他的车辆,除了第二辆车因为靠得太近,马匹、人员受到爆炸波及之外,其他的车辆或是马匹受惊狂奔,或是驭手急于离开是非之地,纷纷催动。就这样,一分钟之内接连“轰隆隆”地炸了十几响,爆炸又引爆了停靠在中间的六辆车子上的弹药。“哐哐哐”、“噼噼叭叭”的爆炸声不绝于耳。剧烈的爆炸使得杨梅镇大地颤抖震撼,使得杨梅镇天空烟尘滚滚,大车店被夷为平地。车店里的鬼子和三十六辆马车上的物资全部被炸成齑粉、烧成焦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