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内外都在传皇上本因上官决将军企图谋逆一事龙颜大怒,本想一封旨意撤销上官未央与夜明轩的婚约,还是念在五皇子彻夜跪求的份上勉强应许了这个婚约。
但是规格大减,仪式则是能免则免。
可上官决将军谋逆之事说来实在蹊跷,常年被皇上派作戍守边关的燕王夜北辰,平日里非召不得回京都,谁知皇上突然在三月前召回夜北辰,夜北辰回京都并未进宫面圣,而是第一时间前往上官决将军之府拜访。
好巧不巧在夜北辰拜访之际,一只通体洁白的鸽子落在将军府主院内,夜北辰的随从闲来无事捉弄鸽子时竟发现鸽子身上内藏书信一封,上书有诸多企图谋反之言论。
后随从禀报夜北辰后,当日,上官决全家便锒铛入狱,而夜北辰连夜赶回燕国。
当今圣上名为夜景修,继位不过四年有余,世人皆知先帝在世时最宠爱有加并寄予厚望的是现在的燕王夜北辰,夜北辰比当时的太子也就是现在的皇帝年纪小十岁有五,但他在小小年纪便展现出了不俗的才能,文韬武略无一不在当今圣上之上。
可先帝去的匆忙,并未留下任何口谕或旨意,于是当时的太子便顺理成章的继承大统成为了当今圣上。
新帝登基第一道旨意便是将夜北辰封为燕王,命其非召不得入宫。
今日是夜北辰的皇侄夜明轩与上官决将军独女上官未央的大婚之日,皇帝一纸诏书又将夜北辰从燕国召回参加家宴。
夜明轩揽住上官未央的肩膀一步步登上前堂殿的台阶,二人的身影在偌大的宫殿前倒不像是皇家婚礼,反而像极了寻常百姓家的嫁娶,台阶上的积雪已经被宫人们打扫干净,整个前堂殿在雪景的映照下显得更加威严。
前堂殿是宫内仅次于太和殿的宫殿,高耸于宫门之内,门口的台阶共九十九阶,皆由汉白玉铺垫而成,屋檐鎏金,上覆金黄琉璃瓦,殿外四面漆为朱红,宫殿外部四面通廊,地面漆黑泛光,大殿内外柱体上雕金龙祥云,外檐均饰金龙和玺彩画,庄重威严,一般用作皇室内部有重大仪式时使用。
即将成婚的二人缓步踏进大殿,殿内布置简单,大殿中央设地坪宝座,前方放有紫檀长条案,案前放有两个红色蒲团,宫殿两侧被依次放了各十张矮桌,共二十张,矮桌上有各式水果,每张矮桌配备了蒲团供客人坐观仪式,虽然大殿庄严气派,但布置的并不像是皇室婚礼,倒像是寻常家宴,因为大殿内除了寻常的婚娶之物外并未其他。
殿内的宫人们正在窃窃私语,看到二人后便马上噤了声,上官未央知道,五皇子的母妃身份低微,他本就不是皇上器重的皇子,现又求娶了罪臣之女,怕是已经成了京都内最大的笑话。
而她,更是令人惊愕,于父母人头落地之日出嫁,天底下还有比这更骇人的事儿吗?!
她知道这是皇上的意思,把婚期定于今日无非就是念在君无戏言,婚娶的旨意是圣上亲自下的。
若是悔婚岂不是要落为天下人的话柄,但杀人诛心不算悔婚,把她逼到自绝也算成全了皇家的体面。
上官未央出神,大殿外上午的阳光斜照在二人身后,二人的影子映在大殿的地面上,似乎也是般配的。
忽然一个更加斜长宽阔的影子盖在了二人的身影之上。
“明轩,恭喜啊。”
上官未央怔住了,这个声音,是他。
“皇叔,你来了!”夜明轩忽然扭头说道,夜明轩看到身后的夜北辰后突然捏紧了上官未央的肩膀,上官未央只感到肩膀上一阵吃痛略微轻动了一下。
夜明轩松开了上官未央的肩膀,转身与夜北辰相互行礼后道:
“皇叔我今天太开心了,连你在身后都没发觉。”
夜北辰看到夜明轩的欣喜打趣道:
“都是要成亲的人了,怎么还像个小孩子,穿的这么单薄也不怕受寒。”
又轻声开口:
“上官小姐,近来可好?”
上官未央转身,看到那双她熟悉不过的眼睛,黑的像一汪深潭。那人依然是生的高大挺拔,五官俊朗,面部轮廓凌厉,眉梢锋锐,高挺鼻梁,气宇非凡。
身着一身黑色华服,上有细密的暗绣,腰间并无佩剑,身后也没有侍卫。但这一刻她只想把短刃扎进他的脖颈之间,看他挣扎求饶后失血而死。
她想质问他为什么如此陷害自己的父亲,明知她父亲绝不是这样的人,却害人身陷囹圄,她想剖开他的胸膛看看到底是怎样黑心黑肺才能干出这样的事!
千言万语梗在喉咙里,上官未央只答道:
“见过燕王,民女很好。”她低头行礼,声音中夹杂着些许哽咽和颤抖,让人知道她言不由衷。
燕王沉默几许,对夜明轩道:
“上官小姐家中突生变故,婚娶之事皇兄只跟我道是寻常家宴,一切从简。话虽如此,但我还是备了厚礼来的。”
夜明轩笑道:
“皇叔自己都说我与上官马上结亲,应称上官为皇侄媳才对。那皇侄我先在此谢过皇叔了!”
夜北辰看向低头沉默的上官未央,她的睫毛轻抖,似是有很多心事,今天的她美极了,但就是太消瘦太单薄了,她这些天一定过的极差,虽披了大氅但一看便是男子的款式,身上的嫁衣有被雪水浸染的痕迹,手似乎也受伤了,她是这样出嫁的,她怎么能是这样出嫁的,她站在偌大的宫殿中央似乎只是一株飘曳的芦苇。
他的目光落在上官未央的身上,她感受到了他的目光但并未对视,夜北辰看了片刻便自顾自的去到大殿左侧一旁的矮桌前坐下。
“好,皇侄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