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告上怎么说?”粟桐问。
“尸体泡在水里超过24小时,出现洗衣女工效应,但没有皂化,死因是机械性窒息,气管软骨环被压碎,舌骨骨折,皮肤周遭有类圆形指压痕,但经水冲刷,又过了半衰期,已经提取不出有效指纹,”张娅道,“另外肺部还有少量积水,说明郭宏被抛下水时,还没有死透。”
郭宏毕竟是个半大小伙子,身高近一米八,体格健壮,力气也不小,想活活掐死他可不容易,就算是张天晓那样铁塔般的巨汉,能够进行力量上的压制,掐死也不是个好选择,挣扎中难免弄得一身伤。
郭宏被抛下水时还没死干净,可见下手之人力气并没有那么大,处理也不够干净,如果是赌场的人为了杀人灭口,怎么会派这么个新手过来?不怕留下证据被警方顺藤摸瓜?还是打算继续杀人灭口?
这种套娃行为也太愚蠢了。
“対了,还有一件事很奇怪。”张娅继续道,“郭瑜说尸体的喉咙上不只一块淤伤,像是有人掐到一半松了手,然后又掐第二次,要不是深仇大恨,就是在犹豫。”
“这么说,我们的侦查方向可能有问题,”粟桐敲了敲纸面,“小娅,你跟我去查查郭宏的家里人,另外让徐华再去学校一趟,看这件事还有没有学生牵扯在内。”
既然赌场的人开始向郭宏、孙旭伟这样的半大孩子下手,那市二中数千学生,肯定不只两个人牵扯其中,这件案子越查越大,粟桐怕幕后之人瞬间收网或者潜伏不动,那短时间里就很难找到突破口。
说是立刻去查,但现在天色已经不早,市二中住宿的学生并不多,大部分都已经回家,徐华要是这么去查,一整晚也不见得能查出什么来,所以粟桐先让他们下了班。
张娅平常下班最积极,现在却扣扣索索不肯走,她眼睛盯着粟桐,手机举到面前,像是打算随时拨通穆小枣的电话。
粟桐被她盯得背有芒刺坐立不安,回过头无奈道,“我整理一下口供和资料,然后回家一趟,拿点换洗衣服,今晚去医院睡,你要是不放心,可以九点多给副队打个电话。”
张娅这才将满脸戒备放下,她嘀咕,“还不是队长你之前惹这么大祸……你在医院的时候,何支把我喊到办公室臭骂一顿,还要写不少于两千字的检查,这个星期就要交!”
张娅气哼哼,“两千字啊,还得过何支这一关,我恐怕得通宵!”
粟桐也觉得良心过不去,她想了想,“那检查我帮你写,写完你誊抄一遍?”
张娅瞬间两眼放光,“这可是队长你说得,记得周日前给我,要言辞恳切,认错态度良好!谢谢队长!爱你!”
说第一个字时,张娅还在办公桌前唉声叹气,“爱你”之后抛了个飞吻,人已经挎着包到了门口,生怕粟桐反悔般扭头就走,粟桐被晾在偌大办公室中,面前堆着半人高的文件,猛然开始想念自家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的副队。
至少穆小枣会帮忙搭把手,不像张娅,下班积极也就算了,还使心眼将检查送给忙不过来的粟桐写。
只是张娅这心眼耍得其实你情我愿,粟桐自觉対不起她,才上了张娅的钩,否则粟桐就是池塘里的千年老鱼,各种饵都见识一遍,就凭张娅这个新手,根本钓不上来。
刑侦大队的人也没有全部下班,其它组手里捏着案子,若时间紧迫也会通宵,相较之下,没有设限的赌博案相対轻松一些,何铸邦也是因为粟桐跟穆小枣旧伤未愈再添新伤,特意进行的分配。
只是粟桐这里“减负”,二队就会更忙,两个刑侦大队的办公室挨在一起,仅一墙之隔,二队还在组建期,没有一队的规模成熟,运作起来也没有一队顺畅,基本所有的事都要经过队长之手,所以案子虽没一队的多,工作量却也相当可观。
递到粟桐这里的文件再多,大部分已经处理好了,只需要最后的审核跟签字,即便这样,粟桐要是想一天干完也得到凌晨,二队比这辛苦多了,粟桐想了想,从小冰箱里拿出两罐可乐,决定去慰问一下自己这位师妹。
也是奇怪,市局两个大队的队长都是女人,系统内部不中听的声音越来越多,将何铸邦牵扯在内,什么包养、上床多难听的话都能编出来,不知道的人听闻这些传言,还以为是什么鱼龙混杂的圈子,绝対想不到出自警察之口。
系统擅长一刀切,因为传言甚嚣尘上,有鼻子有眼,内部甚至対粟桐、何铸邦甚至是二队队长进行了调查,粟桐因为父母早逝,从小寄养在何铸邦家的关系,差点被打回分局,而现在的二队队长同样遭受挤兑,在刑侦大队队长的位子上三进三出,再漂亮的勋章也蒙尘多年。
性别是绕不开的弯路,就算是警察也不能免俗。
二队队长叫秦织萝,当年在警校的成绩非常优秀,粟桐自认比不了,她能力很强,大小案子侦破无数,只是有些轻微学院派认死理,跟粟桐的关系不远不近,路上遇见打个招呼,还远不到“朋友”的阶段。
粟桐跟秦织萝认识好几年,彼此情意远不如跟穆小枣这短短时日来的具体。
“我生理期,”秦织萝看着递过来的冰可乐摇了摇头,“你工作都完成了?怎么有闲工夫来搅和我?”
秦织萝対粟桐的嫌弃溢于言表,也难怪,秦织萝做事一向有计划有纲领,跟粟桐配合那几次,两分钟计划abc全都泡汤,事后总结排到f都不管用,纲领更是一塌糊涂,完全是凭借经验在冒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