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树魂收拾了儿子儿媳的尸体,将他们好好地安葬了。
在铁御卫的督促下,州府派人好好查明了童财主家被杀一案的来龙去脉,惩治并处决了一系列罪人,此事算是尘埃落定。
颜树魂关闭了药材铺,收拾了简单的一些行李,就带上颜玉姣,离开了安星镇的老家,去往了远方的绣云县安家落户。而为了避免被别人打扰,颜树魂也改了名,叫作颜木云。颜树魂在绣云县,依旧以给人看病为生,但是,他变得更加沉默寡言了,治好了病人,他也不再高兴。因为他已经杀过太多人,知道自己杀孽深重。他治病救人,只当是赎罪罢了。
颜树魂和颜玉姣在绣云县生活得很安宁,也很平静。颜树魂只想好好地养育小孙女长大。目睹过父母惨死的颜玉姣,用了很长的时间,才忘却了心头的阴霾,恢复了孩童的快乐,颜树魂不想小孙女再受到任何的伤害。一点点也不行。他现在的余生,都只是为小孙女而活的,其他的江湖恩怨和朝廷纷争,他都完全不想知道。他已经经历了太多的失去,他只想守住最后的亲人。
颜树魂在绣云县安居下来以后,还收留了一个哑巴阿济做仆人,帮家里干干活儿,照看照看孩子。日子久了,倒也像是一家三口。颜树魂来到绣云县后的生活一直很平静,他也再没用过自身的武功和人打过架。直到,这钟义瀚的出现。
钟仁浩和钟义瀚是钟炳焕与周语含的孩子,这让颜树魂心中既高兴,又颇觉沧桑。他高兴的是故人之子尚在人间,且有幸相逢相遇,他觉得沧桑的是,钟炳焕与周语含虽然逃出了当年的诏狱,却终究没能逃出被追杀的厄运。而这两个孩子在颜树魂平静生活中的突然出现,也算是搅碎了颜树魂一直以来的平和心境。他想起了许多往事,想起了孙寒堂冤案,想起了当年心中的种种不平事。颜树魂莫名有种预感,他感到,他的生活又将要被卷进一些危机重重的纷争里去了,而这种被卷入,是他无法逃避的。
哑仆阿济给钟义瀚煎好了药,将药端进了屋里来。钟义瀚待药稍微凉了凉,就喝下了这碗苦药,然后吃了那粒颜玉姣给的冰糖。
颜树魂充满伤感地向这兄弟俩讲述完了他自己的故事,然后,他站起来,走到这兄弟两人面前,伸出手摸了摸他俩的脑袋。他感慨万千地说:“真好哇,真好,幸亏你们两个孩子还在,幸亏让我遇见了你们。”
颜树魂问:“你们两人,百碎拳学得怎么样?”
钟仁浩摇摇头,说:“我们都没学全,只学了些皮毛。”
颜树魂说:“那好,从今天开始,就由我来教你们学习钟家的百碎拳,也算是代你们的父亲,让你们把钟家的这门拳术给传承下去吧。这或许也是天意的安排,钟家的血脉和钟家的百碎拳,命不该绝。”
钟仁浩和钟义瀚,高兴了起来。他俩原本以为,这辈子都没法学会钟家百碎拳了,百碎拳是从此绝迹于江湖了,谁知,柳暗花明又一村,他俩遇上了江南神医颜树魂。
罗泽县,敬财帮议事大厅内。
茅桃坐在帮主椅上,一边喝着茶,一边听宋天保说着何良被杀的事。
宋天保跪在大厅中间,痛哭流涕地向茅桃和几位帮内骨干说明着何良被杀的事。宋天保把他和何良是怎样出去寻找颜树魂、何良又是怎样看上了郭琪美、何良怎样被杀等等一系列的事情,全都告诉了茅桃。宋天保为兄弟的死哭得伤心欲绝。
茅桃被宋天保哭得心烦,他把手中的茶碗“刷”一下就甩了出去,打在宋天保身上,茅桃怒言:“好了,你烦不烦!哭哭啼啼,成何体统!”
茶碗从宋天保身上滚下,摔在地上,闷闷的一声,倒是没摔碎。宋天保停止了哭诉,把茶碗捡起来,放回到了茅桃身旁的小桌上。茅桃不耐烦地怒瞪了宋天保一眼,宋天保吓得战战兢兢。宋天保又回到了大厅中间跪着。
茅桃说:“你们这两个没出息的东西,把我敬财帮的脸都丢光了!尤其是你那个好兄弟何良,他要是没死,落我手上,我一定让他生不如死!什么事情重要,什么事情次要,你们分不清楚吗?派你俩出去找颜树魂,你俩倒好,玩起了采花!是不是当我敬财帮的命令是儿戏啊!你们知不知道,现在寻找颜树魂是一件多么迫在眉睫的事!采花?我采你祖宗!”茅桃恨恨怒骂。
宋天保战战兢兢地说:“我没有采花,是何良他见色起意,要去郭家偷人家姑娘,我还劝他来着。”
茅桃说:“那你劝住了吗?那你劝住了吗!真是气死我了,找颜树魂这么重大的事情,你俩不干,整晚就忙乎着采花和打小孩,我真的是要被你们气死了——”茅桃说得生气,又无处撒气,只好又把那只茶碗给拿起来,丢到宋天保身上。这次,茶碗从宋天保身上滚落地下,“啪啦”摔碎了。
宋天保委屈地说:“帮主,我俩是有错,我俩是没有好好找颜树魂,把时间都浪费在了何良采花一事上,但是,那个小孩钟义瀚,杀了我们敬财帮的兄弟,如果我们敬财帮不为兄弟报仇,那这事传出去,岂不就是一个大笑话?连个小孩都能杀我们敬财帮的人,那以后还有谁会给我们敬财帮交保护费?敬财帮威严扫地呀!”
茅桃沉吟一会儿,咬牙说:“这个小屁孩,居然杀了何良,辱我敬财帮颜面,这个仇是一定要报的。”
敬财帮的二金刚乔归,此时上前说道:“帮主,但是我们敬财帮,从未杀过小孩,且这个小孩如今是在外地,在绣云县,我们也不知道那个保护小孩的老头究竟是个什么来路,如果我们贸然前去报仇,与那老头又纠缠不休怎么办?在绣云县闹大了动静怎么办?我们还是从长计议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