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袱里就两套衣裳,狗一刀寻摸着也够了。
黑竹杆给的那十万两银票被她缝在了肚兜内侧,她女红不行,只能把线磨来撵去缝了好几层才结实了。
背着包袱,还特意带了个罗盘,出了院门郑重的拿锁匙把门锁好。
隔壁家的王大婶见狗一刀拿个包袱还要锁门,亲切招呼了声,“一刀要出远门啊?”
狗一刀看过去,“嗯,我要去外面找人生孩子!”
王大婶听了这话一时间不知该接什么好,狗一刀这几日里闹出的动静,整个临安城没人不知道,只当她是闲着无事闹着玩儿,大家伙念着她过往的身世,也纵着她。没成想,这丫头竟然真是年岁大了,想男人了。
王大婶赶忙过去,一推狗一刀的脑袋,“瞎说话,你是想成亲了?成亲去外头干啥,婶子带你去郑媒婆那儿,结个咱临安城的多好。”
两人站在这儿说话的功夫,街坊邻居家的张大姐、李大娘也都听着动静出了门,听见是这么个事,七嘴八舌的念叨。
“不就是个籍帖嘛,赶明儿我让当家的去给里正送点儿礼,你落我家不就成了。”
“是啊,哪儿就非得去那外头了。”
李大娘低着嗓子凑过来说了句,“咱临安城的治安是真没得说,你瞧瞧咱城里除了你还有谁带着武器,也就是你。那些外来的江湖客统统可都不能在这儿乱来的,外头如今被那些江湖客搅得乱七八糟,一刀听话,别出去了。”
狗一刀想想那有钱的姻缘,还是摇头,“不行的。王半仙算出来了,我的姻缘在正东面。婶子、姐姐们,也就一年的时间,我就回来了。”
几人还是抓着狗一刀的手不放。
李大娘没忍住抹了抹眼角没含住的泪珠子,“你这丫头,一辈子苦命……”
狗一刀轻轻摸上李大娘的眼角,擦了泪痕,“不苦啊,我遇到了好多的好心人。”
说着,从怀里扯出套在脖子上的一根绳子,绳子下面拴着的是个磨得光滑的小木片,狗一刀指着小木片上一条的刻痕,“你瞧,当年要不是你给了我一个玉米饽饽,我早就死了。”
狗一刀又看向王婶子,摸着另一条刻痕,“还有冬日里给我的棉衣。”
张大姐嗔怪的拍了狗一刀,“你把这些事儿记那么清楚干嘛。”
狗一刀珍重的把木片从脖子下面塞回衣服里,没说话,心里默默回想起当年遇见的第一个好人说的话,“你要想做个人,就得有人心,从今往后,你将对你好的人事都记在这上面,等记得多了,你就懂了。”
张大姐故意作弄道,“你怎么不报报我的那条痕在哪儿,你莫不是没记上吧。”
狗一刀听了着急,赶紧就要将木片再扯出来,嘴里嚷嚷,“记了的记了的,张姐姐帮我赶走了刘三那群泼皮!”
张大姐本是看离散气氛低沉,故意调笑一问,没想到狗一刀这么一说,张大姐也没忍住,眼角有些湿润。
伸手拦住狗一刀扯木片的手,“外头不比咱临安城,你要非得出去,记的万事小心。你在这儿等着,姐姐回去给你拿些东西你带上!”
这话提醒了其他人,各自转身回家,不一会儿带着大包小包丢给狗一刀身上,叮嘱她全得带上。
等狗一刀回到王半仙的摊子时,日头已西,天光都快没了。
原本还想着和王半仙好好道个别,谁知道就这么会儿的功夫,他摊子已经收得一干二净。狗一刀有些遗憾的,举起罗盘准备找好方位就出发,却忽然听见一声。
“你在干嘛?”
县吏家的小儿子正巧路过此处,看她背个包覆,拿着个罗盘在那儿杵着。
狗一刀抬头一看,是这少爷,半点不想搭理,又把目光放回到罗盘上。
小少爷看着狗一刀大包小包显然一副要出远门的模样,语气里带着点惊讶,“你要去哪儿?”
狗一刀还是没搭理。
当年她把他绑了带去衙门之后,他分明挨了县吏好一顿打,结果就跟不长记性似的还老爱往他跟前凑,她早起收泔水他也跟着,晚上收夜香他还跟着。磨磨唧唧了好几个月,才张口说是要道歉。
狗一刀赶紧表示自己原谅他了,以为这就能摆脱这跟屁虫。结果还是有事没事跟着他,直到去年被他爹关在家里温书,狗一刀才得了清净。
“你真的要走?”
狗一刀原本抬着罗盘,等着罗盘定下来,给她指清楚正东方,半点都不能差。
谁知道小少爷见狗一刀不理他,走到狗一刀身边,小心翼翼地伸出个手指,戳了戳她。
这一戳,罗盘又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