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他杀过狐狸!”村民中立刻有人大声举报,“我们都见到了,剥了皮毛拿去镇上卖给富家小姐,赚了好大一笔咧!”
“你,你……”被指着的那人胡子拉碴肌肉虬结,明显是个猎户,他看见长鸣子和竹涧的视线都落在他身上,涨红了一张黑脸,急道:“老爷,道长,仙人……这,这都是好几年前的事情了,我也是迫于生计,没法啊,若是不猎那狐狸卖点皮毛钱,我家小宝子非得饿死在襁褓里……”
爻楝正安静地思索事情可能的来龙去脉,忽然从天而降一根手指,对着他头顶的龙角就是一顿瞎挠,挠完两只角又开始挠他的脸,爻楝躲闪不及只能抱住竹涧的食指皱眉道:“莫要胡闹,让长鸣子和那大汉单独聊一聊当时的细节,比如狐狸模样,颜色等,还有杀了狐狸之后可曾出现什么异象,你我回破庙里找那只黑狐狸!”
一开始撩拨爻楝是因为竹涧不知道下一步该做什么,他直觉猎户几年前猎的狐狸和最近的动乱没什么关系,但他又说不出理由,所以懒得发表意见,就想听听看爻楝是怎么想的。
结果摸着摸着就摸上了瘾……
得到了下一步的指令,竹涧立刻招手唤道:“那个子道士……”
“是长鸣子。”
“哦,”竹涧极为敷衍地点点头,表示他记住了,“你和这猎到狐狸的男人单独聊聊,我有另外的线索,先行一步。”他话还未说完人已跃到瓦房背后,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什么线索?”长鸣子忍不住追了两步,却根本不见竹涧人影。
事实上竹涧这种爬树型剑灵当然一早便上了树,他用上比来时快一倍的速度赶回庙中,先前那女孩吃饱喝足正窝在角落的草堆上打瞌睡,竹涧看也不看她直接单手搬开了人高的菩萨像,扬起的灰尘扑面而来,呛得他不住地挥手拍开飘到眼前的细颗粒。
“不在了。”竹涧踢了脚菩萨像后面地上摆着的蒲团,这蒲团虽旧,但上面很干净,想来必是那黑狐狸用来睡觉的垫子。
女孩子被他闹出的动静吵醒,坐起身奇怪道:“道长大人,你怎么又来了?”
“那狐狸呢?”
“都说了是狗狗……”
“我没工夫跟你争辩什么狗不狗的,它就是偷了你们村八个孩子的狐妖,你若懂点事就赶紧把它的行踪说出来!”
女孩子被竹涧凶狠的口吻吓傻了,她好半天才捂着嘴道:“狗狗它那么乖,怎么可能是妖呢……半月前我第一次见到它的时候它还受了伤的,可虚弱了……”
“半个月前?”爻楝注意到这一个关键的时间点,竹涧听到爻楝将这个词重复,也瞬间意识到问题所在,“等下,你可还记得第一个婴儿丢失是什么时候?”
“是……”女孩瞪大眼睛,神色略显惶恐,“也是半个月……不对!是它出现的前几天发生的,是刘阿叔家新出生的小二牛,当时阿叔以为是大牛把弟弟看丢,骂得可凶了,还罚他在路上顶水桶站一天,我路过笑他愚笨,被他丢石子打得手背皮都破了。”
这女孩倒是和寻常家闺女不一般,泼辣且胆大,从偷人吃食到在破庙里睡一上午,也无人唤她回家来看,家里定是没了爹娘,也没什么兄弟姊妹。
“时间差不多吻合,作案动机也有了。”竹涧摸着自己下巴分析得头头是道,“就是它没跑了!”
眼见自己的解释没有半点用处,女孩着急地直跳,“为什么忽然怀疑上狗狗了?!你们要抓它也得拿证据啊,我……我就这么一个朋友,你们怎么可以……”她说着说着眼眶竟蓄满泪水,却强忍着不眨眼,不让它落下来。
爻楝刚夸完她坚强勇敢,这女孩就跟蔓山里那帮兔子一样说哭就哭,他嫌麻烦地抿起双唇,默默往竹涧的身体里面钻。
竹涧比爻楝还要讨厌说不了两句话就哭个没完的人,他低头在蒲团上嗅了嗅,被更加浓郁的狐骚味呛得弯腰直呕,“略!略略——!”
“竹涧。”爻楝找到一个女孩子看不见的角落探出头来,“你这四年接触过狐狸吗?刚才你怎么就知道那是狐狸的味道?”
闻言,竹涧倏然一愣,他抬起头呆傻地喃喃道:“对哦,我怎么知道那就是狐狸的骚味?”
“而且你为什么会用闻的?正常人第一反应不都是用眼睛看吗,比若长鸣子那样。”爻楝皱起眉,“剑灵的嗅觉很灵敏吗?”
“下意识就……就闻了。”竹涧啊了一声,“猫犬之类的妖怪才会闻,难道我不知不觉中已经被狐妖附身了?!”
“……我之前便是有那样怀疑,但现在看来应该不是的。”爻楝很有先见之明地未将剩余的话说出口——很少有其他妖怪像你这么蠢兮兮的。
“那我就放心了。”竹涧走出庙,置身在树林之中,他绕着周围缓步走动,边嗅边警惕着目之所及处的一切响动,他正仔细寻觅着空气中任何一丝不寻常的气味,旁边小姑娘抹去眼泪气鼓鼓地蹦出来,“诶!你还是男人吗,哪有见柔弱女子哭泣不管不顾的!”
“……闭嘴吧你。”竹涧视线都懒得分去半抹,这时躲他锁骨上的爻楝忽然出声道:“有人来了。”
“人?”竹涧回过头,只见林子中间小跑过来十来个举着锄头的大汉,有高有矮有胖有瘦,其中带头的竟然是老村长,他带着壮汉们站到竹涧面前,喘息道:“仙长大人,我们见你是往这个方向来的,就商量着过来看看能不能帮到什么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