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哈……”络腮胡子坐在我身后,张着血盆大口大笑着:“小子,俺还瞧走眼了,一把洋镐砍倒了三个,抓了四个,够狠……”
我呆呆地站着,看着面前举着双手惊恐地望着我的敌人,自己也觉得很意外,因为我从来都不知道自己还有这本事,也不知道自己还有这般的凶性。
志愿军战士很快就杀到了我的身边,敌人的营指挥机构在几分钟之内就荡然无存,敌军官兵丢掉装备各自四处逃散。聪明点的就跪下举起双手,笨一点的就往九龙江里跳,这天寒地冻的跳到江里,倒还为志愿军节省了几发子弹,更笨一些的,志愿军战士的枪都指在他的屁股上了他还不顾一切的到处瞎跑……
“三连沿公路抄敌人炮兵的屁股,其它连队返回阵地阻击敌人援军!”这是团长下达的最后一个命令。
第一卷 第一次战役 第六章 英雄
山还是这座静谥的山,不过到处都是黯红的血迹和毫无生气的尸体;江还是那条缓缓流淌的江,多的是江水中刺眼的道道鲜红;谷还是这道狭隘的谷,但谷中四处弥漫着让人窒息的硝烟;壕沟还是那条弯曲的壕沟,只不过身在壕沟中的我,心理却已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我真的杀人了,我在心里一遍一遍地对自己说,我真的杀人了,而且还杀得那么自然,杀得那么的狠。以前连杀一头鸡都会惊惧其垂死挣扎的我,竟然就这么干净利落地在瞬间就杀死了六个人,如果那四个敌人没有投降的话,我相信那时我会毫不犹豫地将这个数字变为十个。
我想起了死在我手下的敌人的苍白的脸孔,想起了他们的惊惧,想起了他们胸膛上狂喷而出的鲜血,想起了他们眼睛里失去的光茫……
“同志,喝口水。”小山东面带笑容地给我递上了一个水壶,但我总觉得这个笑容里有些异样。
“谢了!”
我接过水壶就往嘴里送,本以为可以用水滋润下我干裂的喉咙,却被一阵意外的剌激呛得我直咳嗽,我很快就明白了小山东那异样的笑容背后的秘密,水壶里装的是酒而不是水。战壕里随即响起了一片哄笑,笑得最欢的就是那个捉弄我的小山东。
“咱们的英雄不会喝酒哩!”小山东兴奋得手舞足蹈,就差没有在战壕里翻筋斗了。
“英雄?”这个词让我有点陌生,也很遥远……
“没错!”虎子胸前缠着一大条纱布,一瘸一拐地走到了我身边,吃力地坐下,说道:“同志,算兄弟我看走眼了,我虎子在战场上混了十年,打死几个反动派捉上几个活口倒也算不了啥,但是用一条洋镐砍翻三个,捉了四个,倒还是头一回见。小同志,带种……”
虎子用从内衬衣兜里取出一包干瘪瘪的“大生产”,丢给了我一支,自己也取了一支叨在嘴里,介绍自己道:“咱叫李虎,同志们赏脸,都叫咱老虎、虎子。”
“崔伟,我叫崔伟。”我点燃了烟吸了一口,不由得皱了皱眉,看了手中的烟一眼小咳一声,呛人、辛辣、味苦……“大生产”这牌子的烟在这时代或许是好烟,但是跟现代的过滤嘴比起来还是相去甚远。
“那个,虎子哥……”我想起了之前的赌约,不由得尴尬地看了虎子的那双大脚一眼,虽说我杀了六个捉了四个,但是虎子在战场上那过人的表现,倒在他手下的敌人少说也有十几个。
“这就不当咱是兄弟了不是?”虎子好像看穿了我的心思,豪爽地哈哈一笑:“咱虎子的命都是你给的,还能想着让你帮咱洗脚?”
四周的战士也跟着发出一阵阵的轻笑,经过的我身旁的同志还时不时地拍了拍我的肩膀。此时我突然觉得这些人是多么的亲切、多么的可爱,我好像已经融入了他们,成了他们中的一份子。
我所不知道的是,在离阵地只有二十余公里的温井,此时正上演着一场闹剧。
陈翰兴站在温井的一座高台上,透过望远镜看着远处冒起的一阵阵黑烟,两道浓密的眉头微微皱了一下,不安感再次在心里缓缓升起。
“上校(相当于团长)!”陈翰兴转身对身旁的一位神采飞扬的高个子说道:“上校,增援的事是不是再考虑考虑,能够那么迅速地吃掉我们一个加强营,敌人的实力一定不俗,如果这样贸然前去增援,会不会……”
“陈中校(相当于副团长或是营长)多虑了。”李钟镇呵呵一笑,英俊且白皙的脸庞上流露出一丝不屑的笑容:“陈中校,自仁川登陆后,人民军还能剩下多少人几条枪?所有的重武器都丢在我们的土地上了。更何况,在我们的身后还有美国强大的机械化部队做后盾。”
“翰兴君……”李钟镇将手中黑色的马鞭朝远方一指,春风得意地说道:“再往前两百里,你们就能饮马鸭绿江了,你能想像吗?统一朝鲜的大业,是在我们手上完成的,你说,这件事说给我们的子孙后代听,那是怎样的荣耀啊。”
“人民军确实不足为虑。”陈翰兴见上校这么乐观,心中的忧虑又多了一分:“但是中国人一再发出警告……”
“哈……不过是虚张声势罢了。”李钟镇微笑着摇了摇头,踌躇满志地踱着步道:“更何况,凭着我们现在的兵力,现在的进军速度,中国人就算出兵,也很难站稳脚根了。”
“传令下去!”李钟镇头也不回地对传令兵下令道:“全力支援两水洞,消灭一切抵抗势力……”
第一卷 第一次战役 第七章 炮击
“呜……”的一声长啸,一颗炮弹毫无预兆地在战壕不远处爆炸,几名没有防备的志愿军战士被炸得飞得老远,生死不明。
“卧倒!卧倒……”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就被一支有力的大手往下一按……
“好狠啊!”我暗里一阵呼痛,整个脸庞都被埋在土里,不一会儿就吸了一鼻子的沙土。我刚要挣扎着爬起来,却被一阵紧过一阵的巨响吓得紧紧地趴在地上不敢动弹,我意识到这是敌人的炮击。
趴在地上,身上的每一处都清晰地感觉到地下传来的震动,像火山、像地震,更像千万匹马从身边跑过。沙土、碎石和着雪块像雨点一样从天而降,不一会儿就将我整个人都埋在了泥土里,不时还有几块弹片带着刺耳的啸声从耳边划过,让我迟迟不敢抬头。我感觉到了自己的脆弱,任何一颗炮弹、一小块弹片,甚至是一颗飞石就可以轻易地夺走我的性命。
良久,炮声终于停了。我胆颤心惊地摸了摸四肢和脑袋,还好,它们都在,我不禁松了一口气。如果不是因为穿着棉鞋的话,我倒还想看看脚趾头有没有少了几个。
咦……我的枪哪去了?
挖了半天,才在土堆里找到那支心爱的三八大盖。这年头这玩意就是护身符啊,以后可要对它好点。
“是美国兵吗?”望了望身旁好像什么事也没发生过的虎子,我心有余悸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