棺裹都置办齐妥,连坟地都选好了。所幸沈世雅吉人天相,还是缓了过来。可嗓子右腕全白废了。
“后来我想通了,女子一生不过‘痴傻’二字。既痴了肯定就脱不了一个傻字。不是被别人当成傻子戏弄,便只能自己把自己当成傻子哄骗。若不想这般,便只有一条路走了。”
“什么路?”
“既痴定傻,不痴便不傻。”
贺世静呆呆地看着旭阳下冷若冰雪的沈世雅,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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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相携站在僻静处说话,却说到尽处无语。又呆了一会儿后,有人来唤便装上一副笑脸和来人玩去了。
邻边影壁后,徐徐转出来了两个年青男人,神色俱有些古怪。
王世勋前些日子曾听母亲说过,想把沈世雅娶进门来,给自己做媳妇。对于那个表妹,王世勋说不上太喜欢,可也不得不承认这个表妹身上有股与众不同的东西。再加上这桩婚事若成了,对父亲的定南侯地位极有稳固,想想便同意了。可后来却没了下文,听母亲偶尔露出来的口风,似乎是父亲不乐意。王世勋想不通怎么回事,便去和叶锦昭说,叶锦昭虽然从小贪玩,可脑子极好。又生在皇室,惯于想这些乱七八糟的心思。
以叶锦昭的想法来看,定南侯不同意这婚事,大许是因为沈世雅的脾气。听说她在南江极其泼辣,性情并不好。倒不是说她本质坏,实是不擅予人交际。世勋虽是次子,但顶着嫡出的位子,将来要应付的场面肯定少不了。娶沈世雅回来的这桩买卖,一时看上去不错,可长远较量却并不是良策。
王世勋原本对沈世雅不过三分兴趣,听明白原委便不再打算了。今天受中山郡王妃之邀,来西山耍玩。几日前便与叶锦昭商量了,呆会儿二人组队游猎,如何行进,怎样才能获胜。正在角落里商量得来趣时,就听墙那边贺世静得意洋洋的向沈世雅邀功。王叶二人虽然也看不上沈平雅,可贺世静那样让沈平雅下不来台,招数也实在不怎么样?正想离开时,却听见了后面的话。
先头那个故事,叶锦昭和王世勋都有耳闻过,说的是工部曹欣家的事,曹家的事做得确实不怎么样,可那夫人最后落得那般,也实在是败在她自己的手里。略是叹息,不想置评,却让沈世雅后面的定论一板砖拍得动不了地方。
女子一生不过痴傻二字。
痴了便傻,不痴便不傻。
言下之意还不便是:想不做傻子,便不要让自己去痴迷哪个男人。狠不下心对自己,便只有让别人狠心对你。
十分偏激,却实在在理!
沈世雅今天的话里没有半分火气,一概淡淡。可其中几许心酸却听得叶锦昭、王世勋都皆沉默。尤其是那一句:“后来我想通了。”只六个字,却浸满了她吞毒撞柱悬梁,争尽却不果的心酸苦楚。
这样的想通,何其苦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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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你看,这就是我和你说过的,沈世雅。”
人马仆役虽然都安排在翠恒别苑,可真正的行欢场面却在庄后山坡之上。选了最好的地方搭的银顶华帐,中山郡王妃贺世仪正最终调派,再一会儿老王妃和各府诰命便要来了。贺世仪不允许自己办的花宴上出一丁点的差错。正忙着紧,世静却还紧赶着上来捣乱。若不是有外人在场,贺世仪肯定狠狠训一顿这个二妹。不过……
笑容浅嫣的上下打量了一下贺世静身边的少女。听说才十二周,个头竟已经和世静差不多了,将来定是个挑窈美人。衣装打扮都甚合贺世仪的眼缘,沈夫人的手法不错。
“沈世雅请中山王妃安。”
平素与人敛祍躬礼,膝弯一分二分三分的都做过。可今天面对的是中山王妃,哪怕是郡王,膝弯也要五分。这样的恭礼最是难办,既不象对后宫妃那般七分,可以一概而下,也不似平常浅浅意思即可。膝弯五分,徐徐飘下不带一点停滞,还得表情如常,一等技术活啊!
贺世静是从小让打着,又多次进中山郡王府,才练成了一流水平。可今日瞧沈世雅行起此礼来,却半点不见乖涩。如行云流水般自在随意,很是优美!
还算是有些样子。
贺世仪笑着让妹妹把世雅扶了起来:“世静都快把我耳朵磨出茧子来了,她这脾气从小到大不知惹了多少人,亏的你们投契。今天好好玩。听说世雅诗词不错,今天老王妃设了重奖,呆会儿可不要给姐姐我丢脸噢。”
因贺世仪还有诸多事务,说了几句便让这两个出去自在了。
贺世静虽然和长姐亲昵,但也真的受不了长姐的派头,一出来便嘟囔个没完。岑染却觉得很好:“适才来的路上,听哥哥说了许多你长姐的事。怪道这会子中山郡王妃,她一人独大。看这话说的。”又是表示世静在她跟前说了沈世雅许多事,又自谦妹妹是个闯祸精,一个投契二字,把沈世雅也捎带进去了。却不让人感觉外道,反而亲近。最精彩的便是最后那句,什么叫不给姐姐我丢脸?
岑染嘴角抽抽,若换个心思浅薄,或者急功近利的顺着杆子往上爬,认个干姐姐还不笑死人?但若只当笑谈,却是十分的好话。咱们是一边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