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氏横了贾赦一眼:“难道敏妹妹的家世品格会委屈了谁不成?再说敢上咱们家提亲的少年公子,哪个不是高门大户,以后结亲的姑娘必不会差。若是有心的,绝不会还没说亲就去那烟花地,给未来的妻子气受。”
贾赦被张氏说了便禁了声。这个世界到底是男子为主,男子早就对男尊女卑习以为常,一个懂得体谅女子的男人才难能可贵。贾赦也并非天生如此,贾赦记得是当年祖母教导自己,将来要敬重发妻,不可让侍妾越过妻子,不可沉迷风月场所打妻子脸面。
后来祖母去了,祖母的教导贾赦还记得。所以那些尚未说亲便眠花宿柳的男子,是家里没教好,那敏妹妹嫁过去是要受委屈:“好,我会好好打听。”
有张氏这样挑剔的嫂子,那些试探的人家后来都被荣国府婉拒了。甚至有些觉得被荣国府削了面子,还暗地里传出荣国府要送四姑娘选秀的话。
林海因守了一个父孝,实际上已经耽搁了婚龄。而且他的处境有些尴尬,明明既是钟鼎之家,又是翰墨之族,偏偏族中人丁稀薄,没有强大的宗族做依傍。想联姻寻求助力的人家,会觉得林海再是出色,也有所缺憾。
林母心中一直装着这件事,时常说要早些将亲事定下来,省得哪日自己一口气不来,林海再守母孝,便彻底耽搁了。
林海自己倒不甚着急,现在林海中了解元,林母才略微放心,凭林海的人品样貌,等中了进士,虽是到了弱冠年,也能说得好亲。说不定还被谁家榜下捉婿直接捉了去呢。
这些日子,林母已经托人打听适龄的姑娘了,一边也祈求林海这科千万别出岔子。等高中之后,来个双喜临门才好。
就这样到了二月,离会试的日子越发近了。二月的京城尚且寒冷,为防夹带,考试又只能着单衣,有许多学子因此熬不下来,就此一病不起的。
贾敬小时候习武只练了几个把式就觉得苦,撂下家传武艺没练了,但好歹出身功勋之家,中了举人之后,贾代化就开始押着他也练习骑射了。不求他在骑射一道上练出什么祖上风采,但求会试时不会被抬出来。
林海生得单弱一些,不过因为其祖上两代都走得早,林母怕重蹈覆辙,也押着林海时常练些五禽戏强身健体,但求有用。
如此便到了会试的正日子。会试也分三场,每三日一场,提前一日入场,后一日出场。但凡讲究点儿的人家,都会派人在外守着,备好马车,准备好驱寒的衣物的姜汤。至于那些不远千里赴考的寒门学子,若是带着书童,书童有心的还好,独自一人的便无人打理这些。
自然,也会有人多备一些姜汤,分给有需要的人。有些纯属心善,有些则是借此小恩小惠笼络人。走到会试这一步的,也都算不能轻瞧的人了,谁知道日后人家会是怎样的光景呢。
如此三场下来,林海再中会元。有些赌场甚至开出了林海连中三元的盘口,也有押其他热门的。
但这样一来,坊间就传出一些有人为操控痕迹的声音。
有人给跛足道人造势,说渺渺真人算无遗策,算准了林海命中注定要中探花。古人本就迷信,加之之前茫茫大士、渺渺真人已经算准了几场天灾,若是这一次再让跛足道人言中,这二人在民间威望更胜。
另外还有人押了其他人中状元,原因无非是谁门第高,谁朝中有人。这种声音每每大比都会出现,倒不是很显眼。不过出身高这一条,贾敬可占了全。有人说其父是京营节度使,就是皇帝亲点一甲,也会多看顾;再说,人家叔父的亲家可是礼部尚书的亲家,也能使上力。
这等谣言十分恶毒,既败坏人名声,也否定人家的努力。
贾代善得了这些消息,只冷冷的评价了一句造谣者小人行径,难成大器。
倒是贾瑚严重闪烁着冷意:“祖父,等一僧一道再这样造势下去,便可左右民心了。”
贾代善也知道这个道理,但比之贾瑚要乐观:“这也就是凤藻宫笼络人才的手段罢了,若果不学会适可而止,圣上不会容他们。”
那是您不知道前世的事。前世一僧一道在京城活动的时候,季琳还被困在梅家庄受训,自然不知道一僧一道如何声名鹊起。但是季琳却知道后来一僧一道在好些省份都是传说中存在的神仙人物,民意基础非常强大。
想来凤藻宫也是计划周详的。要攫取名声,从哪里开始都比不上从京城向外扩散,但凡什么事只要添上一句京城那边传来的消息,可信度都高了几分;但显然凤藻宫也知道适可而止,恰当的时候让一僧一道转战地方,避开了帝王忌惮,也攫取了更高的声望和民意基础。
“今日起了这个头,他日若这二人转战外省呢?”贾瑚道:“对于这样的潜在威胁,最好的办法便是斩草除根!”
贾瑚一边说着,一边又在自己那本册子上做记录。然后将册子递给贾代善看,上面有着京城舆论走向的详细时间线,贾代善看得了皱了眉头。若是照此发展下去,这一僧一道的声望只怕要盖过钦天监。
“可是这二人总能预测天灾,或许真有神通。无尘那日虽没明言,但我看出他的意思,对付这二人没有把握。”贾代善不无担忧。无尘跟了他多年,名为上下级,实则犹如兄弟臂膀。跟自己回京这些人,贾代善一个也不想有闪失。若是两军交战,各凭本事便不说了,折在玄门斗法上,贾代善自觉难以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