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母一怒道:“鸳鸯,还不扶大奶奶出去!”
鸳鸯应是,过来劝道:“大奶奶,您先回去吧?”
张氏这才起来,低着头出了荣禧堂。
张氏铩羽而归,不但贾母一吐胸中憋闷,只觉畅快,连赖嬷嬷都跟着喜气盈盈。忍了这么久,太太所说的公道,总算要来了。
张氏回了东大院之后,果然便以养病为由,不再去荣禧堂请安了。
其实内宅也好,朝堂也罢,虽有礼法、律法约束,也有相互的制衡。
贾母说她才是国公夫人,她活着轮不到张氏争权,这话固然不错;但是张氏才是大学士之女,而且在此之前张氏已经做了几年当家大奶奶。
现在你以张氏身子不好为由不再让其掌家,便不好再让其立规矩。不然这话传出去,依旧不好听。怎么你荣国府的大奶奶当家的时候病着,立规矩的时候就好了么?
所以张氏拿不到掌家权,请安自然也免了。如此甚好,长房清清静静的过日子,只等那些豪奴自投罗网了。
贾赦并不知道张氏是自己设计自己丢的权,颇不服气:“当初明面儿上是老爷做主让你掌家,实际上是祖母临终遗言。你便是精神短些,多提拔几个管事就是了,凭什么倒让贾存周那个婆娘管着家里。若不,我给老爷写信说说,保准这库房怎么也轮不到王氏。”
张氏却笑道:“你当好你的差事便是了,管这些后宅的事作甚?这事你不用管,我心里有数。你既是要给老爷写信,正好有一件事你跟老爷说说,瑚儿想请个骑射师父,求老爷给指个师父。”
荣国府毕竟是军功立家,贾赦作为嫡长孙当年也练过骑射。然而夏练三伏冬练三九,实在太苦了,贾赦虽然会些把式,也仅限于花拳绣腿。但是里头的苦贾赦是吃够了的。
“好端端的,瑚儿吃那个苦做什么?”
在一旁逗贾琏玩儿的贾瑚抬起头来:“学了骑射做大将军,和祖父一样威风。”
贾赦笑道:“那你可别叫苦。”
贾赦自己不是个吃得苦的人,但是也知道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的道理。贾瑚愿意学骑射就让他学着,以后坚持不下来就别坚持了也是一样的。
贾瑚点了一下头。他现在尽量不在除了张氏以外的人面前表现出有与这个年纪不相符的智慧,但是除此之外也不会故作孩子气。反正现在就连张大学士对贾瑚的评价也是瑚儿越发稳重得像个大人了。
作为名门望族的继承人而言,早慧并不是件坏事,只要不早慧到多智近妖便可。
这件事就这么定了下来。
贾瑚前世武艺高强,即便现在人小力弱,那些招式、法门、格斗技巧都烂熟于胸。这方面贾瑚是会捡起来的,所以请个骑射师父,不过是掩人耳目。
另外,贾瑚跟张氏商议,特地要让贾代善指个骑射师父,是贾瑚另有用意。
之前贾瑚落水的事,张氏已经详细写了经过,让贾赦派人给贾代善寄去。像贾代善这样带兵打仗,还帮助过兴德帝夺嫡的人,看了信必然会思虑更多。那么贾代善给贾瑚指的骑射师父,便必是贾代善的亲信。名为师父,实则是贾瑚的保镖兼联络人。
谁知贾赦的信没发出两天,便从平安州回来几个人,带回贾代善的回信。
这一行人领头的名叫秦宵,虽然穿着宽松,但是贾瑚一眼就看出其肌肉虬结,虎口隐约有茧,应当是个练家子。
贾代善信中所言,秦宵原是贾代善身边的探子,现在退伍回京。又说贾瑚是荣国府嫡长孙,理应不堕祖上威名,秦宵以后就给贾瑚做骑射师父。另外带了一句让贾赦问问贾珠是否也要学骑射。
平安州离京六七日的路程,贾赦要给贾瑚请骑射师父的信刚送出,照理说贾代善尚未收到,现在骑射师父已经安排了,只能说贾代善和贾瑚想到了一处。
这样极好,证明贾代善哪怕并未在京城,对京城的事也了如指掌。
因秦宵是贾代善指的骑射师父,贾赦格外重视拜师礼,择了吉日让贾瑚正式拜师。
拜师之前,贾赦也按贾代善的吩咐问过贾政,贾珠要不要跟着学。贾母得知之后,大骂贾赦不安好心。
贾珠生来体弱,又比贾瑚小一岁,贾母和二房夫妻都舍不得贾珠吃这个苦。估计贾代善也料到了,所以只让贾赦去问,没有在信中直接要求贾珠也学,不然老爷的吩咐,二房就是不愿意也要听啊。
就这样,贾瑚开始了自己的习武之旅。
宁荣二府北面就有一个演武场,以前贾代善、贾代化这一辈是在那里苦练过的;到了贾赦、贾敬这一辈,演武场就渐渐没什么人用了。不过木人桩、梅花桩等练武道具;刀枪剑戟等兵器都是现成的,也一直有派人打扫,重新捡起来根本不需要多做准备。
贾瑚五岁,正好是开始练童子功的年纪。不过秦宵这次回来另有别的任务。
贾代善在京城留有人,这些人平日充家丁护院,若是荣国府有大事发生,是会给贾代善递信的。当然,也并非什么内宅龌蹉,鸡毛蒜皮都报给贾代善;但是像贾瑚落水的事,这里面明明有擅长游泳也会救治落水者的人,贾瑚却没得到及时救治,贾代善就不得另派几个人回来了。
秦宵初见贾瑚,只见这孩子长得白白净净,生得玉雪可爱,不像是能吃苦的,想着自己保护好贾瑚的安全即可,至于练武倒不必强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