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小的潜意识里一直在对抗这个事实,在他认知里,妈妈是个可以在大海里乘风破浪的厉害女人,怎么可能突然就没了。
然而就连姥姥,因为担心他,白天强打起精神,不敢在他面前露出一点的悲痛。
却忘记房子并不隔音。
林汀越每晚都能听到隔壁房间低低的哭声。
那时,他也不过六岁。
“后来,考试考砸了,姥姥不会责怪我,因为我没妈了;在学校跟同学起了冲突,老师会护着我,因为我没妈了;邻居总会在姥姥不在家的时候,让我去她家吃饭,因为我没妈了。”
他们是出于善意,却也正是因为这些特别的照顾,一直在反复提醒他。
面对别人的欲言又止和小心翼翼,他就学着用乐观的模样让身边人安心,也习惯去顾念着配合别人的情绪。
大人都以为小孩子善忘,可只有他自己知道,吃饭桌上少了一双筷子,睡觉发现身旁的床单没了温度,照镜子洗漱台上少了一把牙刷,放在院子里的冲浪板蒙了灰。
这些潜伏在生活里的细枝末节,才是让他从抗拒到投降被迫接受的证据。
而这个过程他用了很多年。
“真的好不公平啊。”
林汀越深吸一口气,长长的叹出。
他举目望向遥远的海平线,重复叶旎的话,仰声感叹,“为什么大海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年少时,他无数次冲进海里,被大海托举,浮浮沉沉,他的快乐,悲伤,苦闷,迷茫都毫无顾忌的被大海接纳。
只有在这里,这片海,是他唯一怨过大海的时刻。
这是他心里的秘密,却好像也没那么担心被人知晓。
“其实我特别讨厌这里,礁石,洋流,连海风都讨厌。”
他从低落的思绪里脱离出来,神情有些茫然,“但又总是忍不住想到这里来看看,是不是特别矛盾?”
叶旎想象着他过往一个人坐在这里看海的寂寥背影,忽而觉着身边的人也好像不是她眼中任何时候都没心没肺的开朗。
“很想她吧?”她问。
林汀越难得沉默了好久,久到叶旎都以为他不会再回答,他忽而低“嗯”了声,轻声答,“很想她。”
落日逐渐向海平线靠拢,漫天的晚霞渐渐如火烧一般,炽烈的灼烧着云朵,姹紫嫣红。
“所以你比赛那天”
叶旎忽然明白了他最后冲到半路戛然而止的急转甩尾。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