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讲台上的从容不迫,谈判桌上的伶牙俐齿,此刻,全都派不上用途,他只是一遍遍的说着“对不起”。
他不要了,他的骄傲,他的名利,他的荣誉,他都不要了,他只要钟溪午。
他的溪午是个小太阳,笑起来最亮的繁星也比不上,他本该是要成为世界上最无忧无虑的少年,可是因为林深时,尝尽世间最痛。
第4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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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阳刚刚蒙上一点亮光,钟冉就睁开了眼睛,钟溪午在床头守着她,她一动,就立刻察觉到了。
“小小,”钟溪午小心翼翼的摸上钟冉的额头:“感觉难受吗?”
钟冉还有点迷糊,前言不搭后语的:“爸爸,我梦到妈妈了。”
钟溪午顺着她的话,轻轻问:“梦到妈妈了?”
“我梦到妈妈……在哭,哭着道歉……”钟冉说,眼睛里又是心疼又是乞求:“爸爸,我好想妈妈,她什么时候才能回家……”
钟溪午的手指蜷缩了一下,血缘是很奇妙的存在,从钟冉出生那一刻起,这对父女有了割不掉的联系。
关于昨晚林深时为什么会哭,他大概能猜到一点,钟煜晨前脚刚走,林深时后面带着伤来,那张花花绿绿的脸十有八九是他哥的手笔。
自打六年前开始,钟煜晨对林家的态度可以用深通恶绝来形容,和别人谈合作时,遇到名字带林字的好感都要降个级。这次,林家人又一声不吭的带走钟冉,钟煜晨积攒多年的怒气全发在林深时身上。
钟溪午整个孕期都是钟煜晨在陪伴。他与林深时分手没多久,一次照例体检,肚子里竟然查到一个小小的胚胎。两月了,板栗一样的大小,医生说他虽然小,但手脚心脏血管都已经长齐。
钟煜晨气的直冲林家大宅,病房门没踏出去,钟溪午在后面叫住他,眼睛没从彩超屏幕移开一下,伸展的脖颈太过纤细,清晰的能看到淡青血管,下巴枕着膝盖,全完全将自己圈起来:
“哥,我想留下他,他姓钟,永永远远是我们钟家的孩子。”
那天,钟煜晨没走出病房门口,胚胎和钟煜晨全部留在了钟溪午身边。
怀孕期间很辛苦,倒不是还在肚子的钟冉闹,那时钟溪午的心理创伤还没彻底稳定,突如其来的孩子让他出现了严重的幻觉和永无止境的噩梦。
昨晚是钟溪午第二次见到这个男人的眼泪,搂着他慌乱无助的道歉,眼睛通红,眼底蓄了一眶的泪水,大滴大滴落在他的颈窝里,生怕自己不要他。
钟溪午记得六年前,林深时站在无尽的雪夜里,寒风凛凛,吹得他的身体不住乱晃,钟溪午在阳台旁,甚至能清晰感受到他的绝望和迷茫。
林深时还是那个林深时,从一而终,从未改变。他是钟溪午的林深时,钟溪午不会让他再次等一个没有尽头的黑夜。
钟溪午扶起钟冉抱在怀里:“小小记不记得昨天发生了什么?”
钟冉摇摇头,昨天她在卫生间里洗手,一个很高的阿姨走到旁边的水龙头,拿着一个喷雾小瓶在她面前喷了两下,她没来得及阻止便没了意识,再醒来,就到了这间不属于自己的卧室。
钟冉问:“爸爸,那个阿姨是谁呀?”
钟溪午说:“他是妈妈家里的人。”
“妈妈家里的人!”钟冉一惊,挺直身抓住钟溪午肩膀的衣服:“妈妈来了吗?”
“嗯。”钟溪午摸了摸她的脸:“他回来了。”
钟冉开心极了,早上剩余的那点瞌睡劲全消失了,蹬着小短腿跳下去开门,拖鞋也不穿,嚷着要快点见到妈妈。
钟溪午笑,一把将她拉回来:“急什么?妈妈去给你买吃的了,马上回来。”
“妈妈来过了!”母亲从未蒙面,却一直是钟冉心里最柔软最憧憬的一块天地,只不过她不知道怎么与母亲想处,只想把最好的一面留给她,急得要哭:“爸爸,你怎么不叫醒我,妈妈看到我天天睡觉,会不会觉得小小是个懒孩子?会不会不喜欢我?爸爸,你有没有向妈妈解释,小小平常不这样的,小小不懒……”
“小小不用担心。”钟溪午心底发涩,用指腹给她擦眼尾沁出的眼泪,轻轻说:“爸爸全都告诉妈妈了,妈妈说最喜欢就是小小,我们小小是世界上最乖最可爱的小公主。”
“真的吗?”钟冉澄净的眼睛里迸出惊喜:“妈妈真的说喜欢我吗?”
“还不信爸爸了?。”钟溪午点了下钟冉的鼻尖:“妈妈还说,每一天都会做饭给小小吃。”
笑意慢慢浮满钟冉稚嫩的小脸,像是向日葵见到花期的第一束阳光,一点一点打开花瓣,满足的伸展着茎叶。
这时,房间的门打开,林深时推着餐车进来,其实,早餐不用他亲自下楼去买,酒店服务员会直接将餐车推进门口,但经历的昨天的事情,林深时不放心,非要亲自去挑选每一种食物。
“什么事情让我们小小这么开心?”林深时看到他们开心的坐在床边,边在餐桌上摆放食物边问。
钟冉声音里都有止不住的欢乐,脆生生的说:“林叔叔,我妈妈回来了!”
林深时手上动作一顿,视线转向床边:“妈妈?”
有人提到她的妈妈,钟冉立刻站起来手舞足蹈:“小小的妈妈!叔叔你见过我妈妈吗?我妈妈是不是特别漂亮!爸爸说妈妈要给我天天做饭吃,还夸了我特别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