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佑生:“风屏,我求你一件事,认真地求你。”
楚风屏:“佑生,你干吗要这么跟我说话?”
“你一定得答应我。说,说你答应我……”
“你怎么了?……我答应你。”
姜佑生道:“吴大姐回国后,你不要去找她。”
楚风屏语塞。
姜佑生:“你刚才已经答应我了,绝不能反悔。”
楚风屏叹息了一声:“佑生,我不去,贺子达难道就不去吗?”
姜佑生自己也不能确定地:“我想他不会……他是一个高级干部了,去中央追问一件已经了结了的案子,是要冒很大风险的……除非他把乌纱帽先摘下来……对……”姜一边说着,一边不能自持地欲打电话。
楚问:“你要给贺子达打电话?”
姜佑生像是在自语:“不,我要找老号长,让老号长劝劝他,人死都死了,再弄那么清楚还有什么意义呢?他不是忙着挑新老婆呢吗?旧情不是该忘了吗?杨仪是很漂亮,但你现在介绍的那一大堆里就没有更漂亮的?叫他不要成心和我姜佑生没完没了,那个孩子是冤枉,是可怜,是……”
楚风屏抓住姜佑生的肩膀,凄楚地打断他:“佑生,佑生,你停下嘴吧,你真该找医生看看了……”
姜佑生像是突然醒悟过来:“你说什么?我找医生干什么?”
楚风屏不忍说清,搪塞着:“我没说什么,我说失口了。我们看看童童他们去吧。”
姜佑生打起精神:“好,送走一个,抱来三个。我姜佑生有一男二女。”他高声叫道,“紧急集合!”
楚风屏喊:“张妈,赵妈,于妈。”保姆们嘻嘻哈哈地抱着孩子涌过来。“楚同志,今后你就不必那么麻烦地点我们的名了,我们都习惯首长那样招呼我们了。”
姜佑生已经兴奋起来:“来,吃饱了,喝足了,跟着我出操!”司马童、舒乔尖叫着,欢快地跟在姜佑生脚后在小院里跑圈。姜佑生命令抱着吴丁的于妈:“把她也放在地上!”吴丁还不大会走,迈了几步就趴在地上,极力跟着队伍在后面爬……
保姆们笑得前仰后合。两个警卫员却只敢偷偷地笑。站在一边,看着闹得过于天真的姜佑生,楚风屏脸上保持着勉强的笑,眼睛里却流淌着深切的悲哀。
金灿灿的田野,麦子熟了。
田大年夫妇在前面割着麦子,真正的小碾子跟在后面。小碾子虽然只有两岁,但他已经学着拎个小篮子在拾麦穗了。
烈日当头。田大年夫妇挥汗如雨。小碾子全身赤裸,黑得像个泥鳅,脑袋上也是汗水淋淋。割草声,大人的喘气声,还有小碾子稚嫩的喘息声混在一起。
小碾子累得磕磕绊绊,一下绊倒,胳膊和大腿立时被麦茬戳出了血,他一咧嘴,哭出声来。田妻扔下镰刀,跑过来,抱起小碾子看看伤口,抓了把土,吐上唾沫,抹在伤处。田大年直起腰,朝这边看着。田妻把小碾子抱到地头,从旁边摘了张蓖麻叶子,盖在小碾子头顶,然后又走进地里。夫妻俩深深地俯着身子,继续艰辛劳作。
小碾子坐在地头,自己从瓦罐里舀出半碗水喝下去。他看了看地里的大人,又拎起了篮子……
夜晚,昏暗的油灯下,田大年磨着镰刀,田妻做着针线,小碾子光溜溜地睡熟在床上。小碾子的手里攥着一样东西——红五星。那是楚风屏生他那天就别在他的襁褓上的。
田妻放下针线,弄湿了一块布,小心地擦着小碾子身上的泥。她轻声说道:“小碾子,你可不是这个命啊!”
田大年停了停,继续磨。田妻:“他爹,咱的大碾子现在咋样了呢?”
大年:“别操心,咱的大碾子现在在天上呢。”
田妻:“一个天上,一个地上……”
大年:“你别总嘟囔,总嘟囔,闹得人心烦!”
夫妇俩接着各干各的。田妻忍不住,又自语:“大碾子的病不知好了没?”
此时,贺子达正在炉前煎药。
他一边煎一边读一份材料。材料封面上写的是“敌情简报”。药煎好,贺子达倒出药汁,放在冷水中拔凉,同时走到屋角的小床前,揭开蚊帐:“小碾子,小碾子,吃药了。”
说着,他疼爱地在大碾子屁股上拍了一掌。大碾子惊醒了。贺子达开始十分笨拙地给大碾子灌药,有一多半被灌在了脖子里。大碾子大哭,两个警卫员走进来,贺子达:“还是那么分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