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一时愣怔。稍顷,田妻蒙头蒙脑地问:“碾子,仗不是已经打完了吗?”
小碾子的目光转向鹿儿,继续说道:“我的英雄营营长,你二十八分钟亡二伤十,吹气儿似的拿下了一○九二高地,那全是你二营的功劳吗?”
鹿儿平静地回答:“当然不是,这里面有一营消耗敌人实力的功劳和血的教训。”
“我的教训?”小碾子道,“我可是按你的方案打的,十五分钟拿下了一号、二号,由上朝下发展。”
鹿儿:“今天是不是可以不讨论。”
谢石榴威严地开口:“说说无妨。”
“好吧”,鹿儿看看谢石榴,转向小碾子:“战斗开始,一营轻松地拿下了主阵地,其中必然有诈,这你猜到了,但是你不该企图集中兵力一下打垮三号、四号,而应当将主力及时撤至我方反斜面避炮。”
小碾子:“我原本认为与敌人搅在一起,是最好的防炮办法。”
“你太善良了。敌人不是照样炮击吗?结果你亡十,敌亡二。”
“这也是事后诸葛亮的认识。”
鹿儿忍了忍,依然平静地说:“不,一营的根本教训在于战术僵化,死打硬拼!”
小碾子“霍”地站起身:“正是靠我的死打硬拼,才把一个复杂的一○九二打成了一个清清楚楚的一○九二,你才在敌情完全明了的情况下,显示了你的聪明!”
鹿儿:“这,我完全承认。但,让我首攻,也绝对不会打得那么……老号长,我们今天是不是可以不在饭桌上讨论?”
谢石榴:“既然有气,就不要憋着。”
小碾子:“一营本来完全可以凭借自己的力量夺取胜利,可是一百步走到了九十,却非要撤下一营,这是为什么?!”
小碾子猛然盯住贺紫达。贺紫达装作没看见,用筷子拨着盘子里的青豆。
“小碾子……”周天品欲说话。贺紫达按住周天品的手,止住他。
小碾子:“为什么不回答,难道这不是事实吗?”
沉寂了一阵,姜佑生缓缓开口:“小碾子从农家长大,我相信他说的是实话。”
贺紫达边拨着豆子,边道:“确有其事,是我下的命令。”
姜佑生不紧不慢:“朝鲜战场上也有类似的事,损失大的无功,造成别人损失的却赫赫有名。”
贺紫达也开始夹骨头带刺:“世界上从来没有一模一样的仗,只有不会打仗的人,才会认为彼一仗是此一仗的老子,此一仗是彼一仗的儿子。”
谢石榴用筷子敲敲酒杯:“孩子们说话,大人插什么嘴!”
根儿:“真是的,鹿娃,贺仪和小枣儿也在,影响多不好。”
谢石榴:“没关系,他们早晚也要当兵。”
这时,大碾子站了起来:“老号长,爸爸,妈妈,部队还有事,我先走一步了。小枣儿,我们走。”接着,大碾子招呼枣儿和孩子。
舒乔冷笑道:“是啊,只能坐着听别人讲打仗,真是莫大的悲哀。”
大碾子颇感激地看看乔乔:“真该谢谢你。”大碾子一家离去。
梅溪音有所觉察地看看大碾子的背影,又看看乔乔。
小碾子:“对不起,我搅了这顿饭。但想想一营阵亡的一百六十多号人,我实在吃不下这顿饭。”小碾子说完离席,伤口疼得他抽了一口凉气,用手捂了一下。
“你……”盼盼关切地扶住小碾子。小碾子冷酷地甩开盼盼的手:“你少管我!”大步走出门。盼盼委屈得眼泪汪汪。
司马童阴阳怪气地对唐小蕾说:“别害怕,这一大家子,血统、身世十分复杂,遗传却惊人的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