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满归不满,自己拐来的天下名将,便是捏着鼻子也要听他的……
顾渊当然知道,自己肚子里那点军事科学不过是纸上谈兵,论起战略来,可能能与韩世忠这样的人论上一论。可轮到这冷兵器时代的战阵,他的水平与那些自己嘲讽的书生相公也并没有什么太大差距,不给韩世忠他们添乱就不错了!
定策之后,泼韩五自然已经按捺不住,将林子里面埋伏的步军招呼出来之后,便带着六百骑军尽量隐匿行迹,远远地绕了开去,从上游寻机渡河。
原本张泰安还犹豫着要不要另选人领军,自己留在顾渊身边护卫,可这位节度也泼得出胆,果断让他带着剩下二百骑军向下游搜索前进,务必防止耶律马五的骑军从河谷两侧夹击。
这下,偌大一支胜捷军中,除了刘国庆之外,就只剩下让虞允文那半大小子临时领着五百后军在林中压阵。
这一战,他可是倾巢而出,唯一的备手不过是全军溃散时留了一条后路而已。
而所有事宜都布置妥当之后,那些金军也终于晃晃悠悠地出现在他们的视线之中。时间卡得恰到好处,折腾了一上午的斥候轻骑似乎也一眨眼间消失不见,让他们这些蹲伏在枯草中的人看了,简直觉得这些金人是生怕出现得早了,将他们吓跑一样。
“倒是一片大好的骑兵战场……”刘国庆持着一杆长斧,扒开自己眼前的杂草,喃喃地叹了口气。这里地势虽然是一片狭长的谷地,可其实两侧丘陵并不如何高,依然是对骑兵极为有利的战场。
这一次,那泼韩五嬉皮笑脸地又抢走了他的活计,给出的理由还无比光明正大——顾渊毕竟是一方节度,身边总还是需要一个统兵大将的。
“唉刘老哥!你别长吁短叹的了。”顾渊见他这样子,也知道他心下遗憾,不过这时候了他也只能笑着安慰一下:“他泼韩五以两千步军换走你六百马军,说起来老刘你还赚到了……你也别长吁短叹地了,待有朝一日,我们寻来更多的战马,全都塞到你手下,到时候你可别抱怨带不过来!”
可刘国庆听了却没有半分欣喜的意思,只是瓮声瓮气地勉强应付一句:“真的?不过就咱们宋军那些马,节度先别忙着诓我了……喏,他们来了。”
伴随着他的话音,只听见济水上游开始传来阵阵人马嘶鸣,大约两个谋克的带甲军士,护卫着六七百民夫,终于出现在顾渊他们的视线中。
韩世忠说得不错,那些民夫全都是伪装的甲士。
——为了防止遭到突袭,他们刻意走得极慢,甚至带甲行军!
这饵料还没有见到群狼,就已经将满身的倒刺给竖了起来,毫无疑问,他们那些缀在队伍后面的侦骑,已经大致摸清了宋军可能的几个伏击位置,双方至此,诱饵与伏击都没有了意义。就像是两个只留了一张底牌的赌徒,几乎是明牌坐在赌桌之上。
“节度……打不打?”刘国庆见到这副阵势,也皱着眉头问到,他们此时还有退回去的机会。
冬日暖阳,此时已经升到当空,是正午最暖和的时候,顾渊眯着眼睛,攥着刀柄的手不断地握紧又松开,冷汗已经浸透了绑带。
他们将步战甲士投入这一处,无非就是赌——赌耶律马五所部不会为了剿灭他们这小队人马,而押上重注!
剩下的,便是他手头这新旧混编的甲士,要与对面那被用作饵料的金军做硬碰硬的步战,看自己这支新军,能否在一两个时辰之内将其催破击垮,然后将耶律马五乃至完颜兀术的目光都吸引到自己身上来。
“若是打了,我们在铺天盖地的女真铁骑追剿之下,可能活得过七日?”他笑了笑,抬起头,看着高悬于天顶的太阳,冬日正午的阳光就这样照下来,照得他浑身上下暖洋洋的,甚至有些睁不开眼。
“节度说什么?”刘国庆愣了一下,显然是没有听清。
微风拂过,吹动冬日枯黄的长草,让整个原野都如同金色的波涛漫卷。
“没什么……”顾渊深吸一口气,想了想忽然站了起来,拔刀向前一招,头也没回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跟老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