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冬,像往年一样,我早早忙碌起来,随着阿观也嫁人,府里人丁渐少,除了偶尔去隔壁房的婶婶那里坐坐,我也实在是没有消遣的地方了。
我给谢时垣写了好几封信,前前后后寄出去了一些,但都没有收到他的回信,我便没有再寄,每隔几日写上一份,都是些絮絮叨叨的闲话,权当练字,写好了就装在信封了,封存在匣子,似乎对我来说有无收件人都不重要了,写信变成了我的一种寄托。
年底,我去了一趟全盛斋,蔡掌柜将今年的铺子收益早早准备好了,我坐在暖阁里,喝着热茶,细细看着账本。杏姑挑开帘子进来,全盛斋是我的私产,每回过来我都带上的是杏姑。
只瞧她进来,递过来一封信:“老家来的信。”我拆开看,是父亲的来信,信中说道大哥已经通过了吏考,很快就能去益州上任。
这算是个好消息,不过两年时间,兄长就稳打稳扎,一步步按照既定路线走,我算好了,按照这个路子走下去,不出五年,兄长或许就能当个不大不小的京官,对江南世代经商的邵家来说,算是光耀门楣了。
如今新皇登基,谢家的地位也跟着水涨船高,我听谢时郢提到过,谢时垣最近忙于收整靠山王麾下的兵马。
自从靠山王受伤到现在都还未能痊愈下床,加之前段时间先皇驾崩,消息传到朔方之后,靠山王悲恸不已,半个身子都不能动了,手中权力分散到各个义子手中,一代英雄帅才,就这样悄然落幕。
从全盛斋出来的时候,我心血来潮,想去市坊街的本穴书斋看看,自从阿观嫁了人,再也没写过话本子,坊刻的生意也被我渐渐搁置。
我计划去挑选几本时下风靡的话本,改日抽空去翟府一趟,拿给阿观解个闷,她如今的性子越发沉闷,我让她搬回侯府住上一段时间,她都拒绝了,我自始至终对那个翟旻都保持着怀疑态度,一直觉得阿观这样一定和他脱不了关系,但该检查的都检查了,一点蛛丝马迹都没找到。
在马车即将拐入市坊街的时候,前方人声鼎沸,竟是把去路都挡着了。
我撩开帘子问车夫怎么回事?
车夫道:“我下去打探看看。”
片刻功夫车夫回来说:“回大奶奶的话,前面有人游街,大家把路都围了个水泄不通,需要绕路吗?”
我好奇问道:“游街?什么游街,是耍什么杂耍吗?”我心想可能年关将至,街上出来许多玩杂耍的,倒也不足为奇。
车夫摇摇头:“不是玩杂耍,是犯人游街,好长的队伍咧,听说是个大官,不晓得犯了什么事,正被官差衙役押着游街呢!”
奇怪,新皇登基,大多都是大赦天下,怎么还有犯官当街游行的?
在好奇心的驱使下,我戴上帷帽,领着杏姑登上旁边的酒楼,那里视野好,还不用被人群推搡着挤。
只见楼下官道上,数十名官差衙役押着几辆囚车自东城门一路向西,打头阵的囚车里关着的是个年龄五十开外的中年人,穿着脏兮兮的囚服,肿胀着脸,看着有些眼熟,但我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旁边的人议论纷纷:“这人以前是个大官来着,定是犯了什么事!”
“听说是个贪官!咱们这位新皇帝最恨贪官了!”
“你知道什么?尽瞎说,我听说啊,这人和当今的国丈是死对头,政治斗争你们懂吗?斗失败了才沦为阶下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