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惚之间,吴浩文回忆起曾经身处风云十二洲之时,亲眼目睹俞旋儿在刑台上惨遭斩首示众的惨状。
那时的心境却如今已截然不同,彼时内心充满了无尽的愤怒,但此刻心头却弥漫着深沉的哀伤。
这种差异让他感到无比沉重,一股深深的无力感如潮水般涌上心头,使得原本炽热跳动的心脏也渐渐停止了躁动。
倾盆而下的夜雨无情地洒落在吴浩文那引以为傲的金色头发上,雨水沿着发丝滑落,宛如串串晶莹剔透的珠帘。
他静静地伫立于雨中,手中紧握着轩辕痕交给他的特制匕首,湿漉漉的金发紧贴在他低垂的脸颊两侧,眼神中流露出一抹迷茫和惆怅之情。
雨幕中的世界一片朦胧,仿佛将一切都笼罩在一层神秘的面纱之下。
吴浩文的身影显得孤独而凄凉,与周围目光灼灼的环境形成鲜明对比。
风悄然吹过,掀起吴浩文的衣角,发出轻微的沙沙声。
现在他束手无策,进退维谷。
是选择殊死一战?那到头来他们一个都活不成,天地般宽阔的实力差异摆在眼前。
还是选择遵从面具男的条件,赌一赌?可是对自己兄弟,重情重义的吴浩文哪里下得去手啊!
该怎么办,该怎么办?该怎么办!
现在的他,多希望俞辰在身旁,那么这样的出风头的事就落不到自己头上。
如果是俞辰的话,一定会有两全其美的办法吧……吴浩文这样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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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乱的思绪如一块千斤磐石,很快将吴浩文身心压垮。
他钢铁般的意志、热火般的雄心,是靠大家团结起来的,现在同伙一个个残死、重伤,一旦失去了伙伴,钢铁般的意志也会像一块块钝重的顽铅,四分五裂地崩溃,烈火般的雄心更是被这场夜雨浇熄。
只听“扑通”一声!他便神色恍惚地同轩辕痕一齐瘫倒在血泊积蛙的地上。
正付思间,王座上的面具男大手一挥,形成一道若有若无的白色屏障将夜雨隔绝在外。
紧接着,他启齿笑言道:
“是否感觉奇怪得不像真实?浩文,你惊惧的大脑现在思虑着什么?疯子、恋人和诗人全是空想的产人,他们有着无比沸腾的头脑、无比真切的幻想,他们所领会到的东西,是冷静机智的庸人永远也无法理解的。如果有人看见多得连地狱也无法容纳的魔鬼,那他就是个疯子!你觉得我们是魔鬼,那你就是疯子!恋人也同样癫狂,可以在一个残疾少女脸上看见天使的美貌。你如今左右为难下不手,是因为还深爱着沁儿。所以你也是恋人!至于诗人嘛,他们的眼睛,敏感地乱转着,从天上扫到地上,又从地上扫到天上,想象力往往对未知的事物充满好奇,于是诗人笔尖又把它们变为形象,虚无缥缈的事物也被赋予了住址和名字。我听说,你最近在学诗词歌赋,嗯!强烈的想象具有这样的本领,人一旦领略到某种快乐,它就会构造出提供这种快乐的方法!好比在这样的雨夜里,一想到某种恐惧,多么容易把一丛灌木看成一头狗熊!哈哈!”
面具男的瞳孔,随着他抑扬顿挫的话语无限放大。
“你是疯子,是恋人,是诗人!啧啧,多么完美!是天生的戏剧艺术家!能坐在这看你表演,真是我莫大的荣幸!”
一番慷慨陈词后,见失神的吴浩文没有搭话,面具男只得遗憾摇摇头,抬手又打了一个响指,继话:
“时间走得真急,又过了一分钟呢。”
话罢,十字架上的俞沁儿又在一声苍白的惨叫声中痛去了一根小拇指。
雨水不断地冲刷着吴浩文,他惊愕仰起头,脑中闪过一丝无用的机智。
可再无用的智慧,在如今进退维谷的局面都是再好不过的了,于是他硬着湿答答的头皮央求:
“放了沁儿吧,也放了他们,所有一切……我来承担!要杀要剐,截肢断手都冲我一个人来!”
面具男摇摇头拒绝,他是个忠实的戏剧爱好者,对于戏中人想篡改自己已定的故事结局,他这个戏外人是无动于衷,不会同意的。
甚至他还要冷眼旁观,像看马戏团里蜕化双牙老虎的摇尾乞怜一般,冷嘲热讽:
“浩文,你的名字和你的愚蠢的大脑完全不沾边,我说过的,你!没有多余的选择。快握紧刀捅向轩辕痕吧,死亡的秒针又快走过了半圈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