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书记章新月的默许下,贾仁慈把郑秃子拉到主席台上的墙角,小声说:
“郑老师,你是明白人,今天这个会议很明显,是政府准备反思,反思就是政府想听坏话,你说得越坏,你就越有功劳。”
此时,赶鸭子上架的郑秃子早就六神无主,他也暂时忘了眼前这个小怨家,他瑟瑟地说:
“政府怎么想听坏话?从我出生到现在,我一直觉得政府只有好,没有坏,你让我怎么发言。”
郑秃子对贾仁慈的态度发生了至少九十度的转弯,此时的他脑中一片空白。
不知怎么对付这个场面,所以就把希望寄托在了古灵精怪的贾仁慈身上。
“郑老师,你这就绝对了。”
贾仁慈呵呵一笑,把声音压低:
“七仙女长得很漂亮吧,有人说她全身上下没有一处缺点,但事实上呢,她肚脐眼还不是一个疙瘩?”
“政府固然很好,但他也有缺点啊,你想一下,你在学校过得怎样?”
“譬如住的房子,领的工资,还有小到你屙屎用的草纸,这些你都可以提,提了政府给你改善。”
郑秃子摇摇头,脸上一片茫然,他说自己的房子先前漏雨,但上个月政府就安排人进行了维修。
工资也是按月发放,一分不少。
过年的时候还有白糖分,屙纸用的草纸虽然毛乎毛乎,但是比起别人用竹块刮,那就舒服很多了。
这些都很好,他很满意,他说他是一个不怕吃苦的人。
“好吧,你受得苦,”贾仁慈见郑秃子不上道,眨了眨眼睛:
“咱们说你的花花,花花长得如花似玉,皮肤比西施还好,可一年到头,就那么两条裤子,两件衣服,你不觉得寒碜么?”
“你他妈的就一直在关注我的花花——”郑秃子脸色变了,又想破口大骂。
但给贾仁慈一句话顶了回去:“你少给我耍横!”
贾仁慈的脸一下子沉了下去:
“历朝历代,教书匠的想法最多,上个月初六,你在茶馆同人聊天怎么来着,你说政府搞‘统购统销’有问题。”
“你说一切都应该放开,只要有钱,就可以自由买卖,思想完全是资本主义那一套。”
“你——”触到了痛点,郑秃子一听慌了,小声辩解:
“那是几个人闲着无事,喝茶摆龙门阵,山侃海说,你怎么能当真呢?”
“摆龙门阵?”贾仁慈冷笑一声,接着说:
“上个月初十八晚上,你在禹王宫乘凉,你还说政府发的布票太少。”
“说缝一条长裤不够,做一条内裤又有余,如此下去,你说你们吃商品粮的很多要卖‘屁股白’了。”
“你这些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事情本来就这样嘛!”郑秃子没想到这个小王八蛋知道这么多,无法抵赖,苦笑一声道:
“不只是我一个这样说,很多人都这样说,这是一个不争的事实。”
“既然是事实,那就提出来,今天的会议就是要大声说话,你提出来,说不定就立功受奖。”
贾仁慈盯着郑秃子,脸上露出一丝狡诈,威胁道:
“郑老师,如果你不说,那我就代你说,不过这性质就不同了,成了我揭发你,你可想清楚了。”
郑秃子思索了片刻,屈服了,或许说,他并没有领会这次大会的最终意义。
在贾仁慈舍己为人、不懈努力以及连恐带吓的帮助和开导下,顽固不化的郑秃子终于妥协。
他抱着这一次政府是动真格完善自己的想法,终于第一个发了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