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着把精美的小花锄,云曦为几株牡丹松了松土。把花锄交给雨娉,又从雨婷手中拿过洒水壶,为花浇了浇水。回到花园中央的亭子中,云曦用毛巾把手擦净,笑问等候在帘子外的赖管家:“辛苦你了,赖叔,谈的怎么样?”
虽然已经等候了一会儿,但赖管家依然表情平静:“其他几家都已经拒绝,只有沈家暗中派人联系过小的。不过他们不答应卖,只答应合股,而且原有的管事都不能换。还有,要我们贺府拿出诚意,让七爷和他们家的三姑娘定亲。”
“这是漫天要价吧?”云曦微微一笑,“合股可以,但沈家只能拿分红。管事工匠都可以留下,但要由咱们贺府来安排。和七爷定亲?他们沈家配吗?要么和五爷定亲,要么做七爷的妾,让他们自个儿去选。去告诉沈家老爷,时间越晚条件就越不好商量,咱们贺府过时不候!”
“是,三奶奶。”
饮了一口茶,云曦继续问道:“这几日出铁量怎么样?库中的铁料已经剩的不多,夏家又定了两万口铁锅。加上爹来的信中,那几个将门要的军械铁料,每月咱们起码需要多五十万斤?而且最好要有两万斤是精钢。”
赖管家连忙禀告:“新点火的那座铁炉运转的挺好,每天都能出三炉。几位炒钢师傅都看过了,炒出的精钢完全够用。”
“哦?真那样吗?”
“小的绝不敢蒙骗三奶奶。听说小红岭那边把上林村都抢了,每月能提供的矿石就能多上好几倍。而且那个白二做事还挺讲究,给咱们的矿石全都是上品。小的也亲眼查验过,比咱们几座矿出的上品矿石都好。几位师傅都在说,用这样的矿石,出铁量高,炒钢也容易。”
“是吗?倒是个能干的。”云曦笑着夸奖。可她突然有些疑惑,“诶,白二?这名字似乎哪里听见过?”
边上的雨娉连忙提醒:“小姐,就是前几日在井家庄闹事的那个。”
雨婷也在一旁补充:“就是卖书给七爷的那个。还吓到了七爷和小姐呢。”
“是他?”云曦有点意外,“好好的城里人不做,怎么去了井家庄呢?可惜了,听说他还能写会画,怎么不留在莱州城过正经日子,就靠卖弄拳脚本事去井家庄走歪路呢?”
听了这话,外面的赖管家就想起了一件事:“三奶奶,王家已经派人找了小的几回,就是为了这个白二。”
这样的小事云曦向来不会去管,以前负责这事的就是雨娉。而她就有点奇怪:“赖叔,不是已经吩咐过了吗?小红岭和上林村是江湖事,让他们王家自己去用江湖手段解决?这事与咱们贺府无关吗?”
赖管家连忙说道:“三奶奶,娉儿姑娘,这次来找小的,王家说愿意给咱们贺府面子。上林村的事他们可以不计较。但王家死了八个家丁,其中还有他们府里的管事阿贵,所以一定要讨个说法。”
虽然与贺府相比,王家是弱势一方。但他们在意的仅仅是自家的家丁,像大狗牙和风泽荡的那些命就根本不在乎。
“哦?他们想要什么说法?”云曦冷笑。
“他们说要告官,不怕把事闹大!”
“哈哈哈!”云曦大笑,连同雨家姐妹都是掩嘴而笑,“王老爷子没老糊涂吧?他是狗急跳墙了吗?”
在莱州府,有几个做官的敢接这样的官司?而且在明面上,小红岭与贺府也毫无关系,就算讲证据讲《大明律》,也完全牵扯不到贺府身上。
王家之所以如此做,无非想要讨回一点面子,对跟着自己的人有所交代。所以这样的条件甚至连威胁都谈不上,反而显出了王家的气急败坏。如果王家手段强硬些,先就应该去找小红岭的秦白,动用雷霆手段。哪里还需要什么告官?
等到笑声停下,云曦吩咐:“那咱们也备份礼,与咱们的帖子一起送县衙吧!让王家随便去告。赖叔,你再到帐上支取二百两,让振威的冯爷赏给那个白二。告诉他,上林村的这件事,做的好,咱们贺府很满意。如果王家真的告官,官府的面子还是要给的,就糊弄一下,让他随便交出八个人吧!”
“三奶奶慈悲。”赖管家笑着领命。
……
几个时辰后,莱州城里掖县衙门后的内院门口,张师爷正等候在门外,听到动静,就见穿着常服的知县司凡来到跟前,脸上略有些不快:“张先生,何事那么急啊?”
“东翁。”张师爷恭敬一礼。他知道司凡在这掖县已经快干满了两任六年,对地方事务和衙门陋规都已经相当熟悉,所以并不敢蒙蔽,“井家庄的王员外递来状纸,告乡间私斗,伤了他们王家的人命。”
“哦?”接过张师爷递来的状纸,司凡粗粗看了一遍。接着就往张师爷手中一扔,表情有些不耐烦,“不知道息讼止争吗?还八人?驳回去,听讼,吾犹人也。必也使无讼乎!”
张师爷明白司凡的想法,明朝官员干满两任就要去吏部选官。所以司凡这几年捞也捞饱了,现在就想在剩下的日子里平稳度过,争取考评能得个“上”,方便到吏部活动。
因此这样在莱州城外的民间私斗,最好能够民间私了。否则的话,一下子出了八条人命案,那司凡的上峰考评肯定变得黑又亮。
然而张师爷却连忙拦住司凡,低声提醒道:“东翁,请您再细细瞧一遍。还有,王员外附着就送上了二百两。”
“嗯?”司凡皱了皱眉,并不是二百两太多,而是少的可怜。那可是八条人命,真以为动用官府是打叫花子吗?事出反常即有妖,司凡稍稍琢磨了一会儿,同样低声问道,“我应该听说过那个王员外,他家中可是豪富,而且做事还是挺周全的?”
“对对,东翁。您请看,他的这张状纸,里面可是有文章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