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宫娥不敢讲,也不便讲,遂一手托了茶,一手张着五指轻轻那么一比划。
&esp;&esp;魏珠瞧着起先是个三,而后又是个二字,脑子里胡乱猜忌几番,论谈的上三与二的,无非就是宫中皇子皇孙了,公主们虽然也序齿,但养在深宫,绝不会闹出让皇上生恼之事。
&esp;&esp;可若说是三阿哥和二阿哥,二阿哥不就是太子吗?怎么,是三阿哥和太子出事了?
&esp;&esp;他想来想去,也没想个透彻,索性也不去想了,只挥挥手,让宫娥们都退了,自己便也小心翼翼轻手轻脚退出殿来。
&esp;&esp;屋子里还是那副模样,许是孝诚仁皇后一语触动了皇上的心事,他只顾着寻思过往,倒也没说治谁的罪。手中的佛珠被他拨得咔嗒咔嗒作响,直等得转了十数圈,康熙才接着道:“敏瑜生时有吉瑞之象,朕也是知道的,外头人报进来的时候,也说了时辰,正与太子同时。正因如此,太皇太后与太后才垂怜不已,感慨世间竟有这等巧合之事,是以才命人将敏瑜抱入宫中,同太子公主养在了一处。不知怎地传到外面,时辰竟错了?”
&esp;&esp;“还是皇上明察秋毫。”
&esp;&esp;梁九功终于等得他开金口,一松口气,不觉复笑道:“老奴也记得清楚,吉祥格格是生在十三年五月初三日巳时,那会子两宫太后大喜,还让人送了赏给李家老爷和太太。许是先皇后惠善和淑,却不幸英年早逝,坊间感其圣慈,怀德难忘,是以将此情转嫁到了吉祥格格身上,误作吉祥格格为我后转生。”
&esp;&esp;康熙不置可否,片刻才失笑一语:“可见时人之荒谬。”
&esp;&esp;梁九功唯诺不敢再言,康熙不知想到哪里,忽又道:“你是宫里老人,不说侍奉,却是见过芳儿的,你觉得吉祥同芳儿像吗?”
&esp;&esp;芳儿乃是先皇后乳名,寻常无人敢呼,也唯有皇上与皇后亲睦那些年,才拿来作为帝后之间的调笑语罢了。梁九功在御前听过几次,此时见康熙毫不避讳的将皇后乳名与吉祥并提一处,心内又是惊悸又是惶恐,忙拜倒在地,连连磕头道:“奴才该死,竟让那等不入耳的污言传入圣上耳中。想我后圣慈,化行家邦,岂是她人可比?”
&esp;&esp;“朕只问你像不像,你怕个什么劲儿?”
&esp;&esp;康熙冷笑了一声,手在小炕几上拂了一拂,腕子上的佛珠恰擦着炕几的边沿,如木磬似的,磕出了声响。
&esp;&esp;苏赞和江月忙唬的都跪了下去。
&esp;&esp;康熙心火无来由四起,直觉烦躁得紧,挥手却道:“起喀,都起吧,朕不过说两句话,又没要责罚你们,都跪着作甚么?”
&esp;&esp;☆、隐情
&esp;&esp;隐情
&esp;&esp;梁九功等人口中称是,终究不敢大意,仍是跪了谢罪。
&esp;&esp;康熙无声叹口气,眼瞅身边的老人不过面前这些许,能记得前缘的更是少之又少,他不是寡情薄意的人,总归念旧,便道:“既然太后前番已经略作薄惩,朕就不追究了。你们几个跟着朕的时日不短,嘴上素来严谨,朕心里都明白,也只做是口误就罢了。只是太子那里……”他顿一顿,怔忡片刻,才又道,“太子那里可听见了?”
&esp;&esp;梁九功回道:“太子知否倒是不明。”
&esp;&esp;“不明就去查个明白,他性子痴,朕怕这些闲言碎语再带坏了他。”
&esp;&esp;“嗻,奴才记着了,回头定寻人问个明白。”
&esp;&esp;“那就去吧,苏赞江月,你们两个也起吧。朕不说,你们的差事便都不做了吗?”
&esp;&esp;“是。”
&esp;&esp;活像历经了三堂会审,直到康熙下了口谕,梁九功同苏赞、江月才敢起身来,躬身退步出去。
&esp;&esp;一到殿门外,三人都出了一身的汗,其中江月尤甚,因事由她起,方才在殿里,若非苏赞替她在后撑着,说不定她就软倒在御前了。
&esp;&esp;都是大风大浪面前过来的人儿,皆知此番是虎口逃生,苏赞便一推江月,嘴皮子尚还利索:“托你的福,我和谙达几乎没做了你的陪葬。”
&esp;&esp;江月捧着心口,默念几声佛爷,也道:“我何尝不怕。莫道今早醒时,就觉得似有不祥,眼下果真是应了。瞧我这张嘴,受了几年恩宠,竟忘了旧年规矩。”
&esp;&esp;“你这话很对,的确是忘了规矩,该打!”
&esp;&esp;梁九功虽侍立御前,却向来待宫人亲善,鲜少有此刻怒目的时候,他这样斥责江月,江月越发惶恐,垂了头默然不语。
&esp;&esp;顶上的旗头穗子随她摆动,一晃一晃的,直乱得人眼花。
&esp;&esp;梁九功无奈,便将余下的话都咽回去,只道:“偏是哪壶不开你提哪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