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日的男鬼格外沉默,他仔仔细细将于锦芒的房间打扫干净,做了最后一顿早餐——初升的太阳透过玻璃窗照进来,有着初生小黄鸭的嫩嫩绒毛颜色。
于锦芒欢天喜地送他出门。
男鬼站在太阳里,低头看她:“于锦芒,我走了啊。”
“快走吧快走吧,”于锦芒双手合拢,说,“对了,你叫什么呀?你离开后,逢年过节,我也给你多烧点纸钱,也不枉我们相识一场。”
男鬼笑了笑:“我忘了。”
于锦芒略有些失望,但还是热烈地望他。
男鬼看起来好像有很多话要同她讲,几次欲言又止,最后,才轻轻说:“你别再做傻事了。”
于锦芒嗯嗯出声,挥挥手:“一路走好啊,祝你顺顺利利投个好人家啊。”
男鬼说:“好。”
于锦芒想了想,又说:“下辈子你做人也是,要规规矩矩,不要再发生意外了。”
男鬼说:“好。”
他嘴唇动了动,抬起手,像是想同于锦芒握手。
于锦芒不适应,下意识后退一步,搓着手,有点不习惯地看着他,好像这么一个举动是极大的冒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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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于是他笑了。
“多多保重啊。”
太阳照在他身上,于锦芒眼睁睁地看着他在眼前消散。
大批量的血红涌出,好像连阳光也变成了刺目的红。
于锦芒下意识后退一步,好似一脚踏空、踩踏万丈深渊,她惊叫一声。
“啊——”
阳光刺眼。
大脑昏沉。
像做了一个好久好久的梦,梦醒了无痕。
病床上的于锦芒打了个寒噤,她没办法睁开眼睛,痛觉顺着四肢百骸缓慢传来,压抑而麻木的钝痛,耳侧仪器的滴滴声,还有独属于医院、特殊的冷漠又理性的气味……
这些熟悉的东西将她缓慢地拉回现实,但疲倦感和麻醉剂的效用还没过去,她只闭上眼睛,听到有人高声叫着医生,有人掰开她的眼皮,用一个小手电筒仔细照。
“于锦芒?”
……
车祸出院,已经是两个月后的事情了。
这场意外的车祸令于锦芒有小范围的记忆缺失,医生讲,或许同车祸时的剧烈撞击和神经受损有关。
多惊险,破碎的车窗玻璃差一点儿就要刺到她的太阳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