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继业有几分恼火,他以为他的大名在梁连宝面前足够好使,不料梁连宝居然到现在都没有想起他是谁,就让他觉得大失颜面。“小梁子,我,李继业,十年前,我们在梁二庄打过一架……想起来了吧?”
李继业上前一步,再次提醒梁连宝,“我和你哥梁连升是同学,关系特别好。”
梁连宝家中排行老二,大哥梁连升,现在在县工商局工作,父亲梁远水是梁二庄村的支书。初中时,李继业和梁连升是同学,二人关系还算不错。初中毕业后,李继业考上了技校,梁连升考上了高中。后来高中毕业,梁连升没有考上大学,在梁远水的安排下,进入了县工商局工作。梁连升为人老实,喜欢学习,梁连宝则完全相反,从小就调皮捣蛋,从不学习。初中只上了一年半就辍学了,很快,十里八乡都知道梁家二小子凶猛好斗,是一个不好惹的家伙。打出了名气后,梁连宝就开始跟人一起做买卖,先是卖鱼,后来又承包鱼塘,再后来承包果园,反正先后折腾了不少事情,都说他没赚到钱,他却摇身一变成了县上数一数二的有钱人,买了楼买了车,身边还跟了一群小弟。表面上,梁连宝还是在做承包鱼塘和果园的生意,但实际上他到底在做什么,都不清楚,只知道他有钱有人,在县里横行霸道,无人敢惹。有人替他算过,以他承包的鱼塘和果园的收入,别说养一群小弟了,就是维持他个人的正常生活都不够。梁连宝特别喜欢讲派头,出门的时候,必须得有四个小弟跟随,还得有两辆车一起出动。他浑身上下都是名牌,手机从来都是刚出的苹果,手表是劳力士,不抽烟,就喜欢抽雪茄。前几年还留一个大背头,油光锃亮,再披一个大衣,十足港台片的黑社会形象。李继业自认三县之中,大大小小的人物,他都能说上话,即便不熟,也都多少给他几分面子。他和梁连宝确实不熟,打交道不多,当年年轻气盛时,和他打过一架,事后经梁连升说和,他们又坐在一起喝了一顿大酒。梁连宝不可能不记得他,李继业就知道梁连宝是诚心让他下不来台,他冷冷一笑:“小梁子,都说人一阔脸就变,你这还没阔出安县呢,就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
梁连宝猛然一拍脑门:“啊,想起来,你不就是李三傻吗?哈哈,记得,怎么能忘了你,三县100万人,你高低也算个东西……”李继业脸色勃然大变。李三傻的外号是李继业心中永远的痛,当年是梁连升开玩笑时随口叫了一句,后来居然叫响了。到底是哪三傻,梁连升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叫响之后,有不少人问李继业是哪三傻,李继业要么翻脸,要么转身就走。慢慢的,也就没人敢当面叫他李三傻了,原以为过去的屈辱会烟消云散,梁连宝竟然再次当众叫了出来,李继业盛怒之下,一拳砸在了梁连宝的肚子上。梁连宝没防备,顿时痛得弯下腰,大怒:“打!”
话刚出口,夏向上出手了,不,准确地讲是出脚了——他一脚踢在了梁连宝的后背上。梁连宝朝前一扑,以狗嘴屎的姿态趴在了地上。夏向上上前一步,踩在了梁连宝的身上,举起了茶壶:“来,谁敢过来,一壶开水全浇他脑袋上。”
形势变化之快,让梁连宝的手下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就被夏向上掌控了主动。主要也是这帮人经常混迹在县里和乡下,遇到的都是胆小怕事的乡亲,就以为夏向上三人也会被他们吓住。哪里会想到夏向上三人说动手就真动手,要知道这些年来他们纵横县里无对手,99%的时候只用恐吓就能让对方乖乖就范。梁连宝作威作福三县许多年,第一次被人踩在脚下,屈辱和愤怒让他失去了理智,大喊:“打!往死里打!打死了算我的!”
“啊!烫死我了,都别动,都别动!”
夏向上只轻轻倒了一点热水下来,一小部分溅到了梁连宝的手指上,梁连宝就哇哇乱叫,立马叫停了。李继业见形势初步得到了控制,上前说道:“向上,茶壶给我,你们先撤退,我和小梁子好好聊聊。”
夏向上不想扔下李继业一个人,李继业急了:“快走!我有的是办法脱身!”
不行,不能走!夏向上朝齐吴宁使了个眼色:“你先带谢老板走。”
齐吴宁想说什么,被夏向上瞪了一眼,立马点头:“行,行,你说了算。”
他也知道他不是打架的料,留下来只能添乱。“不能走!”
谢远兮坚定地摇了摇头,她昂起头,一指李继业,“我不能让帮我的人吃亏,我一走了之了,他怎么办?”
李继业咧嘴一笑:“不用管我,我不会有事的。你们走了,我才好和他聊得透彻。”
“谁都别想走!”
哗啦啦,外面的面包车中的人全部冲了进来,把夏向上几人围在正中。络腮胡子嘿嘿一笑:“打了梁哥还能放你们走,以后梁哥还怎么混?今天你们几个人,要么留下一条腿,要么让谢老板陪梁哥……二选一。”
“谁报的警?”
门外警灯闪烁,来了两名警察。为首的民警个子挺高,身材挺拔,浓眉大眼,是很标准的北方小伙子长相,他径直来到夏向上面前:“是你报的警吗?”
夏向上还举着茶壶,点了点头:“不是,是齐吴宁打的电话。也可以说是我报的警,我们是一起的。”
“你举着茶壶干什么?放下。”
警察打量了齐吴宁几眼,“你报警说有人对你的人身安全造成威胁?是谁?”
“就他!”
齐吴宁一指地上的梁连宝,又一指周围的人,“还有他们。他们想绑架我姐,还想打断我的腿……”“谁是你姐?”
警察又问。“我。”
谢远兮站了出来,“警察同志,事情是这样的……”……谢远兮今晚没什么客人,晚8点时,她准备关门,梁连宝带人闯了进来,非要带走他。梁连宝酒气冲天,明显喝了不少酒,上来就对她拉拉扯扯。她吓得躲到了里面的房间,打电话报警,没打通。后来打电话给夏向上。梁连宝砸坏了房门,把她带到了外面,非要逼她跟他处对象,如果不同意,就要强行带走她。她只好拖延时间,说要好好想想,就在梁连宝非要带她回家时,夏向上几人及时赶到了。警察一边听一边记录,听完了才想起什么,对夏向上说道:“你先放了他。”
夏向上放开了梁连宝。梁连宝从地上一跃而起,抄起茶杯就砸向了夏向上。还好夏向上早有防备,一闪身就躲开了。茶杯就扔到了他身边一个小弟的身上。梁连宝还不肯放过夏向上,要打夏向上,被警察拦住了。“不要打人!梁连宝,再不住手我可要铐你了。”
警察勒令梁连宝。梁连宝斜了警察一眼:“你谁呀?叫什么名字?哪个所的?信不信我一个电话让你们所长过来给我倒茶?我让他半个小时到,他不敢31分钟到。”
“我叫关亮,城关所的,所长叫王松,你随便打电话。”
关亮也有了几分火气,他知道梁连宝是谁,在县里,人人都要给梁连宝三分面子,他偏不给,他就是看梁连宝不顺眼。“一个屁大点儿的小警察,也敢管我,不信收拾不了你!”
梁连宝一边说,一边趁夏向上不注意,一脚踢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