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里可没什么好的。”云尘半真不假地哄骗道,“就怕姑娘去过一次便不愿再去了。”
“你又没去过你如何知道?”黎秋妏驳了他一句。
云尘摇着头笑了笑,也没在多说什么,跟她辞了行后便随着街上的人流混进了集会。
因着集会是由一茶楼掌柜的主持,地点也便顺理成章地定在了茶楼。云尘嫌楼下拥挤吵嚷闹得慌,便带着楚樽行上了二楼,挑了个视野开阔且还算清净的地儿落了座。
掌柜的耐着性子等了半晌,见人到得差不多了才吩咐下人关了大门,从里屋端出来一众物件摆在身旁。他手里拿着鼓棒敲了又敲,直敲到在场众人皆噤声安静下来后才拍了拍掌,逐一出言介绍手中的宝贝。
云尘二人坐的地方离台子有些距离,掌柜的声音又淹没在人群的嘈杂涡里听不太清,只能看见每一样摆放在台面上的物件皆没挺过一时半刻便被人收入囊中。
或是有用,或是无用,或是真心看上,亦或是买个面子。
这集会跟云尘原先设想地差了不止一大截,却正好应了黎秋妏嘴里的“无聊”二字。他怏怏地摇了摇头,正准备带着楚樽行绕过屋顶翻出去,却在听到掌柜的介绍下一件物品时停了步子。
“此剑名为白雾剑,是由江湖中一位隐世高人所打造……”
云尘回头望去一眼,就见那原先空荡的台面上骤然多了一把长剑。他饶有兴致地扬了扬眉,索性便坐回了原位继续等下文。
“相传那位高人曾有个倾心多年的女子,他与那女子年少结缘,但由于她是官家人的掌上明珠,而他自己当年只是一介草莽,碍于两人身份差距悬殊,他不愿因自己的私欲耽误了那女子,便一直将这份感情埋在心底,只默默守在她身旁。”
云尘食指沿着茶杯口滑过一圈,听到这话时不知为何莫名地便想往楚樽行那边看去一眼。
楚樽行双手撑着栏杆,视线落在那把长剑上久久出神,心底不知在想些什么,也未曾注意到云尘递来的目光。
掌柜的特意卖了个关子,等吊足了胃口,底下众人忍不住纷纷催促出声,他才紧接着道:“高人原想就这像般一直护着她便够了,可偏偏老天爷却不愿给二人安稳度日。那女子后来家道中落,逃亡路上被人刺杀重伤,硬撑着最后一口气也想见她这心爱之人一面。”
“而那高人实则心下早便生了悔意,他想将他这份情意告知女子,却最终只草堆里寻到了她的尸身,她手里还抓着本欲送给高人的半截玉佩。”掌柜的歇了口气,继续道,“后来那高人便将这半截玉佩铸入剑中,从此隐于山间,沉浸在自己想象中的日子里。这剑名白雾,便是那女子的姓名。”
掌柜的话音落地,场下随即被一阵哀戚笼罩,等浓重的浪潮退却后才断断续续地传出唏嘘长叹。
见现场情绪被引了起来,掌柜的瞅准时机及时扬锤喊价。众人皆为这剑后的故事心底动容,因此喊出来的价多少也带些冲动,竟是翻了先前的好几十倍不止。
云尘原先也想将这剑要了,毕竟他当时停下脚步正是因为这剑与楚樽行惯用的武器一样,都是长剑,想要了送他。
可现下听完这背后的过往,他又不想要了,觉着寓意不好。
高人与那女子的前尘旧事终是以悲剧收了场,而他却不愿如此。
义卖的高潮在白雾剑价定后便走了下坡路,掌柜的见众人兴致缺缺,索性直接结束了义卖。左右光白雾剑成交下来的银子,都够他逍遥自在好一段时日了。
月上梢头清风徐徐,二人趁此出了茶楼,刚好赶上夜市,这阵才是皇城最过热闹的时辰。
街上人流成群,围成小圈站在手艺人身旁欢呼捧场。姑娘小姐们手里勾着扇子,挽上小臂游逛在糕点铺旁贪些零嘴。小孩儿们则结伴而行在街上欢呼肆意,做爹娘的只能一边向被撞到之人赔罪,一边加紧步伐试图追上自家小崽子。
民间亦不乏身怀绝技之人,喷火耍剑的、顶杆吞刀的、吹糖人讨笑的……看得云尘频频驻足惊叹,方才在茶楼里那点神伤早便荡然无存了。
楚樽行手里提着云尘方才兴起买的花灯,站在他对面的糖人摊前替他买糖人。耳边纷杂的声响此时融汇在空气中形同虚设,他眼底只荡漾着平和笑意,里面印上了荧荧光火跟云尘时不时回头望他的明媚笑颜。
毕生所求的,也不过如此了。
但也正由于众人脸上都洋溢着喜悦,因此不远处的一家医馆前,那道严肃沉重的身影便显得极为突兀。
楚樽行站着的方向刚好能侧面对上那道身影,他皱了皱眉,只大致看得出像是个女子,似乎还有些面熟。
女子站在门外等了片刻,门里随后便出来一位老妇人。她手里抱着一个看上去有些分量的包裹,探出头四处张望了会儿,才朝那女子勾了勾手。
楚樽行越看越觉得这女子很像宫里的什么人,刚想过去辨认一番,就见那女子不知往怀里塞了些什么,弓身弯着腰匆匆脱离了视线,转瞬间便没了身影。
“看什么呢?怎么不过来?”云尘见他楞在原地出神,穿过人群含笑将他拉到身前,“还在宫里便总听谓浊说皇城外头如何如何热闹,此番亲身感受过来,还真是不想回去了。”
“阿行以后时常陪我出来逛逛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