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鬟将装着燕窝的碗递给大夫,大夫放在鼻下嗅了嗅,脸色微变,却朝着老夫人道:“老夫人,这碗燕窝,确实有不妥!”
老夫人脸色一凝,犀利的眼光直直的射向宇氏,却见宁氏满脸惊诧。
宁氏被老夫人的目光看着浑身不适,心中一惊,险些没站稳,宝音见状赶紧扶稳了她。须臾,老夫人才移开了目光,转向大夫,问道:“有何不妥?”
大夫谨慎开口:“这碗燕窝里面有红huā!”
红huā,性温,味辛,归心、肝经。
气香行散,活血通经,散辨止痛。
因活血通经,所以,被列为最好的引产汤药。若是哪家的姨娘,在嫡妻还不曾生下嫡长子之前便私自怀上了骨肉,便是要被灌了这红huā汤。药效之猛,即便是身子骨纤细的人,偷偷的瞒着正室怀了六个月,这汤一旦灌了下去,腹中块肉也是要保不住的。
宁氏脸色大变,刘姨娘先是一怔,随即便呼天抢地起来:“我可怜的孩子啊竟被人遭此毒手!老夫人!您可一定要为婢妾做主,为死去的孩儿做主啊!”
老夫人脸色瞬间难看的厉害。她冷眼看着哭的惊天动地的刘姨娘,又瞟了一眼脸色略显苍白的宁氏,淡定的吩咐道:“去把夫人昨日赏的血燕拿来。”
丫鬟应声退下。刘姨娘哭喊着道:“夫人,想不到你竟是如此狠毒的心肠!即便您是嫉妒婢妾老蚌怀珠,也不能用这般下作的手段谋害婢妾的腹中骨肉啊!婢妾原以为您面慈心善,送来血燕是体恤婢妾,没料到竟是蛇蝎心肠!夫人莫非是以为血燕为血红色,红huā混入其中便是神不知鬼不觉了么!苍天有眼啊!”
宁氏体内血液腾升,因为情绪激动平日里白皙的脸蛋涨得通红:“住嘴!我不曾下过这般的毒手!刘姨娘休要胡言乱语毁我清白与声誉!”转身面向老夫人,恳切道:“请母亲务必相信儿媳的清白,儿媳真真不曾做过这般下作之事!”
老夫人一言不发的看着她,目光中瞧不出一丝情绪。待到丫鬟取来昨日宁氏所赏的余下的血燕,大夫接过,放在鼻尖嗅了嗅,然后将血燕还与丫鬟,禀道:“沈老夫人,这血燕中,确实有些红huā粉在里面,量不是很多,味道不是非常明显,又与血燕皆为红色,所以不易察觉。
刘姨娘嘴角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随即哭的伤心欲绝:“老夫人,婢妾、婢妾不曾冤枉夫人一直以来婢妾规规矩矩,恪守本分,这么些年以来侍奉老爷,也不曾出现过什么岔子,可是今日,夫人竟对我腹中骨肉,沈家血脉下了毒手,婢妾恳请老夫人替婢妾做这个主!”
老夫人虽然厌烦着矫揉造作大呼小叫的刘姨娘,但此事她是受害者,宁氏却是那个下毒手之人,即便她心中略有偏袒,甚或不太相信竟然竟会做出这般龌龊之事,也不得不主持公道。她半转着头看向宁氏,声音从鼻孔中生硬的冒了出来:“大媳妇,此事,你怎么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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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四章 息事
老夫人语气严厉,目光紧紧锁住宁氏。事实上,一屋子的奴仆的目光,皆紧紧的锁在宁氏身上,等着看宁氏的好戏。
宁氏心头闪过一丝诡异的不安,心丰不免有些慌乱,却想,老夫人没有即刻定她的罪,心中许是相信此事并非她所为,稍稍定了定神,张嘴正欲辩解,却闻得沈弘渊含着怒气的低沉声音从身后飘来:“到底怎么回事!好端端的,孩子怎么会没了?”
刘姨娘一见了沈弘渊,便哭的梨huā带雨,含冤带恨道:“老爷,您回来了……您可要为婢妾以及肚子里的孩子做主啊!”
沈弘渊迈着步子走近刘姨娘床畔坐下,看着脸色苍白,娇怜可人的刘姨娘第九十四章 息事,念着她刚没了孩子,心中悲恸更甚,心中一软,轻轻握住刘姨娘冰凉的手,放柔了声音问道:“怎么回事?早上不是还好好的么?”
刘姨娘蓦地激动了起来,紧紧的抓住沈弘渊的大掌,语气变得尖锐刺耳:“老爷!是夫人!是夫人谋害了婢妾腹中的骨肉!求老爷为婢妾做主!”
沈弘渊眉头紧皱,他转头瞟了一眼在原地站着,眸中带着几分惊慌,几分无辜,几分倔强的宁氏,似乎不太相信刘姨娘所言:“夫人怎么会做这般不堪之事?你可别冤枉夫人。”
刘姨娘心中怨气更重,老爷从何时开始变得如此相信夫人的?她尖着嗓子道:“老爷,婢妾不曾冤枉夫人!方才大夫在夫人赏给婢妾的血燕里头发现有红huā!是夫人嫉妒婢妾有了孩子,才下此毒手的!”
宁氏闻言胸口闷气翻腾,愤怒的打断了刘姨娘的话:“刘姨娘,你莫要血口喷人!我是堂堂安远侯府的世子夫人,怎么会做这般腌攒下作之事!我昨日听说你身子不适,那血燕乃双身子的人最好的滋补之物,才命人送与第九十四章 息事你,不料好心竟当成驴肝肺!我若是有意害你,又怎地可能如此愚蠢在血燕中放红huā”这明显是栽赃!”
刘姨娘冷哼了一声道:“夫人就是以为旁人认为夫人不会这般愚蠢,在赏与婢妾的血燕中动手,让旁人误以为这是栽桩罢了。若非如此”这血燕明明是你赏的,还有旁的人作怪不成?即便不是夫人,那也是夫人授意底下的丫鬟所为!”
宁氏胸口一闷”胃里翻江倒海,却强忍着道:“刘姨娘,你休要污蔑于我!我的丫鬟也不曾做这般下作之事!我若是容不得你,容不得你腹中孩儿,又何来青哥儿与岚姐儿?你腹中的骨肉”皆是娄爷的骨肉,沈府的血脉,孩子出世了,还得唤我一声“母亲”勋哥儿与初姐儿皆是我怀胎十月所生,我如何不懂那般的感受?我又如何下得了这般的痛手!”
听得宁氏这般说来,老夫人及沈弘渊皆已信了大半,宁氏的确不曾做过谋害底下小妾腹中骨肉一事,不仅刘姨娘生了青哥儿岚姐儿,那张姨娘生了怡姐儿,姜姨娘也生了秋姐儿”若是要害,怎么会等到此时才来动手?
更何况,有一点,他们都非常清楚:底下小妾不管生了多少孩子,总是越不过正妻去的,宁氏何必怕你刘姨娘生了孩子?更何况”宁氏已有勋哥儿如此文武双全,沉稳聪敏的儿子,勋哥儿是嫡孙,将来是要继承侯位的”宁氏怎可能为了嫉妒一个姨娘肚子里的孩子做这般的傻事?
更何况,不管是哪位姨娘所出的哥儿姐儿,他们的母亲,只有宁氏一人。
沈弘渊回想起这几日与宁氏的**缠绵,更是不愿相信宁氏会使出这般下作手段。
他都这般宠着宁氏,她根本就不需要用些上不得台面的愚蠢手段去争宠。
思及至此,沈弘渊语气淡淡道:“夹人应是不会做这般的事情,里面恐怕有什么误会罢。”
刘姨娘见状,心头一慌,老夫人及老爷似乎不太信她的话,这可怎么办才好?即刻收了方才愤恨的模样,换上一副楚楚可怜之态,语气悲凄道:“老夫人,老爷,大夫方才瞧了,确确是夫人赏的燕窝里头有红huā,婢妾不曾冤枉了夫人,若非夫人所为,难不成、难不成是婢妾自己毒害腹中块肉么……”
一边说着一边抽抽搭搭,哭的好不凄切。沈弘渊一顿,确实,这血燕出自宁氏之手,又让刘姨娘小产了,宁氏,始终是有嫌疑的。
刘姨娘一边抽噎着一边道:“婢妾记得,那日,是宝音送来的血燕,莫不是宝音越过了夫人,私自做的主?”
宝音措不及防被刘姨娘这么一指,吓得魂飞魄散“扑通”一声跪下道:“老夫人老爷请明鉴,奴婢不曾做过!夫人也不曾唆摆奴婢做过谋害沈家子嗣之事!”
宁氏见刘姨娘这般口不择言含血喷人,不由得怒火中,心中怒意翻滚,虽然这些日子沈静初一直教她切记要忍耐,可她的性子原本就直爽,又是受了莫大的冤屈,又如何忍耐的住?
怒喝了一声道:“刘姨娘!你这般说来是什么意思!再污蔑我与我的贴身丫鬟,当心我撕了你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