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砄的隐忧竟然不经意地被祁宁之这孩子化解了!
因此,看了这些日子以来少清山上与往日不一样的热闹,凌砄头一次对知非真人言是生出了感激之心,当年言是费了诺般力气来帮他修复护山大阵他都没有这么感激过。
若不是言是把徒儿放在少清山上,这几个孩子哪能如此真切了解外面的大宗派行事?少清山哪能有这般新气象?
最主要的是,祁宁之这孩子确实不错,大方、谦和、磊落。当然,自家徒弟本来也是极好的,这下,是两好并一好。
他与自家这几个孩儿互教互学,相处得很是不差,双方还都很得了些益处。
唉,这少清山上还是孤单了些,孩子们还是要多些年龄相仿的同伴才好。
同伴的力量,特别是优秀同伴的力量,果然有时胜于师长教导啊!
凌砄以自身的成长与多年来的观察经验,得出这样的认识:
在一个年轻修士成长起来的最初二三十年内,他已经积累了足够多的生活与修炼感触,而这个年龄的年轻人,又大多还保留着几分赤子之心。这个时候对人心世道的感觉也比之后的任何阶段都要更为敏锐生动,留下的印象也更为深刻,甚至会指引、影响以后的道之方向。
年轻修士在这个成长期,如果有幸遇到志同道合的伙伴,建立起一定的亲密关系,这样的机遇与亲密,那种对心智的良性影响,在后来的漫长修道生涯中也很难再有机会达到。
就像凌砄自己,在完全成年世故之后,还有谁,能有言是、阿土、元固等人那样对他有宽容的了解?还会谁,会成为有那种不须顾忌、彼此信任的朋友?还有什么岁月,能像大道之初的时候,有让人碰触你心扉的勇气?
唯有少年!
唯望吾之诸弟子,不负少年,珍惜此际!
少清山弟子与新来的祁宁之日益相得,山上山下的气氛也日益喜庆——快过年了!
将近年关,少清山上至凌砄,下到守玄幼蕖,每个人都是从内而外溢出欢喜的神色来,让人看着就觉得心里又软又暖。
当然,这个“过年”,还是凌砄带回采珠和幼蕖后才有的习惯。
少清山上第一次过年,那是多么美好的回忆啊!清冷如凌砄,亦不能不被感染。
第一年初来时,到得年关,采珠便理所当然地开始准备各种过年物资,这里年关风俗与红尘界南瞻部洲大致相仿,她倒也能操办得过来。
采珠请如松下山采买时,大家才惊觉,快过年了!
山中无日月,寒尽不知年。
修行人更是不在意岁月流逝,时节变换。
难怪山下村民们个个精神抖擞地大买肉菜米面。
凌砄及几个大弟子幼时都是在世俗生活,自然知道过年,只是入道门后,修道静心,已经快忘了这回事。
采珠理所当然地为过年作准备时,凌砄心疼小女徒初离故土,想:也就应个景吧!
采珠与小九来少清山的第一年,少清山师徒开始在山上学凡人“过年”纯是新奇。
当年节到来,看到桌上盖着红纸的大鲢鱼,听到四下里点响的爆竹,很有仪式感地饮了屠苏酒来除秽气,穿上采珠姑姑缝制的新衣裳,山上众人也不禁与山下村民们一般个个喜笑颜开。
过年的感觉原来这般好!
第一次在山上过年,如松几个太新奇,去集市里只记得买吃买穿,偏偏忘记了世俗里最普通的春联,直到集市都收摊儿了,才想起来。